第四章

“你是这附近的小孩？之前都没怎么见过你？”

　　覃潭甩甩头表示不是，继续低头啃小饼干。

　　单钧泽也没看他，看着远处打球的两个朋友继续说道：“你是哪里的小孩？怎么来这边的？”这个小孩看起来九，十岁的个子，全身都是营养不良的反应，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还拖着一个麻袋，不是乞丐是什么。这一带住的不是有头有脸的人，就是非富即贵的人，不会有谁会这么虐待孩子，而且这附近治理都比较好，乞丐之类的也很难会被允许出现，他这个小乞丐到是会走，想想觉得还挺有意思。

　　“一直沿着这条河走就是我们学校，我从我们学校过来的。”他用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那就难怪了，他说的应该是那个迹坤中学。那个学校就是有钱有势的人为了做给上面看，打着扶贫救助名义办。这个学校都是收一些农民子弟工的孩子，还有一些政府名下的孤儿也被放在这所学校念书，可以说几乎是一个免费学校。

　　“阿均，走了，回去了。”他远处的朋友朝这边挥手喊道。

　　“好，这就来了。”朝朋友朋友挥了挥手，他又朝脚边的小乞丐说道“你也快些回家吧！”

　　远去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也收拾收拾，提着自己的一袋子废品也走了。明天是周末，明天再来吧，说不定还能遇见这个小哥哥。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覃潭一反常态的没有早起，一直窝在自己的小空间。一早上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声音，最后确定爸爸妈妈都出门了才急忙出来上厕所，他都憋了快一个小时了，一直不敢出来。

　　解决完三急，也不打算继续窝着了。看了看厨房也没什么吃的，一般也不会给他留早饭，他的伙食就只有晚饭，一直都是这样的。打算收拾收拾自己去路边随便买个馒头顶顶。楼上的覃帅是被叫起来吃过早饭的，可不用他担心。张秀珍上班的工厂离这里不是很远，周末中午都会回来给宝贝儿子做饭。

　　“你要去哪？”覃潭正要出门，被下楼的覃帅喊住，颐指气使的语气，小小年纪的，张秀珍的脾气学的是一点不差。

　　覃潭没理他，开门关门自己走了。

　　今天只买了一个馒头，到时候饿了再说。填饱肚子，覃潭就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这个地方是他专门用来放废品的，他问过这边的老人说是以前有人在这里搭个棚子住然后又走了，给他放东西没事，整理干净就行，不要弄得乱糟糟的。

　　他将这个星期的收获都装袋好，有五袋多，五块钱应该有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几袋瓶瓶罐罐拖到废品回收站，小身板累的够呛。

　　“小潭，今天又来卖废品了，这次没上会多嘛。”说话的是废品站的杨大叔，五十来岁，说话笑眯眯的，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看起来就很平易近人。

　　“嗯，杨大叔，你帮我看一下多少钱，麻烦你了。”他不怕杨大叔，因为杨大叔一点也不凶，还经常帮助他。

　　杨建平打开袋子看了看，分两批上称。

　　“小潭，你看啊，这个易拉罐是五毛钱一斤，你这里有八斤，就是四块钱。然后塑料瓶是三毛一斤，你这刚好是五斤，就是一块五。所以一共给你五块五，你看大叔算的对不对？”杨大叔笑着说道。这孩子一个星期来卖一回瓶子，两个月下来也算多少了解一些，是个可怜的孩子。

　　“杨大叔，你没算错。”

　　“呐，钱拿好啊。”杨大叔双手擦了擦衣服，从钱包里掏钱，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五毛，干脆就拿了六块。

　　“杨大叔，我没有零钱，找不开给你。”覃潭有点着急，今天还剩两毛钱都被他买馒头了。

　　“这是大叔给你的，不需要你找。”

　　“我……我不能要……”他知道自己很可怜，很穷，很需要钱，但是杨大叔也不容易啊，谁都不容易的，钱太难赚了。

　　“你这孩子，就这点钱你杨大叔还不放在眼里，你快拿好，不然下回不收你废品了。”覃潭真的是吃硬不吃软的那类人，好好跟他说还不一定听，稍微一吓就妥协了。

　　“那……那好吧！谢谢杨大叔。”虽然只是五毛钱，但是还是很感激杨大叔。

　　“对了，小潭啊，我看你每次都只有瓶子，易拉罐之类的，其实废品还有很多种都是可以卖钱的。你看别人不要的废铜烂铁，纸板之类的还有废家电，家具都可以，你只要拿来大叔就收，而且这两样也不便宜噢。”

　　“好的，我知道了，大叔。谢谢你告诉我，如果我捡到其他废品那我也拿过来。”覃潭两眼放光，真的是太好了，他之前有看到大叔说的这些但是他没捡，顿时后悔不已。

　　“好了，去吧，大叔要干活了。”杨大叔拍拍他的肩膀，干活去了。

“好的，杨大叔 我也要干活去了，杨大叔再见。”

　　一天忙碌下来收获挺多，今天捡的废品里面有不少废纸箱，运气好还捡到一个别人不要的锅，除此之外大部分还是瓶子。洗了一把脸，整理整理衣服，闻闻身上没有味道，他今天刚在公共厕所擦过澡。从来城里之后，他也开始注意个人卫生，一是张秀珍总是说他臭烘烘的，恶心人，二十这边的孩子虽然穷但都是干干净净的，不比山里，孩子都是泥人似的，几年不洗一回澡。他耳濡目染，没有人教他，他也自己学着把衣服都洗干净，虽说不上每天洗澡，但也保持身上没有臭味。

　　这个公园还是挺远的，不过也是看走的哪条路，绕远路可能就要绕差不多一个小时，超近道走最快半个多小时，这都是覃潭前两次走出来的。

　　很快就到了那个公园，他今天早早的就来了。这个时候公园里还没什么人，不过有一些带着小孩的老人。

　　找到昨天的位置坐下，撑着脑袋默默等着。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忍不住想跟人家多说话，不说话看着也开心。

　　……

　　“哈！”覃潭突然从梦里惊醒，一阵阵的心慌。再看看周围，已经是很多人，天也暗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起来又在公园转了一圈，没找到小哥哥，应该是今天有事不来了吧，谁会像自己一样天天没事做，覃潭只得心厌厌的回家了。

　　第二天还是一样的捡废品，一样的啃着馒头，一样的在公园没等到人。

　　没等到人，他很早就回去了。一回到家就感觉氛围不太一样，没有吃饭，可能是已经吃过了。张秀珍坐在院子里，屋子里有电视的声音。覃潭还是像平时一样进了院子就要去厨房拿自己的晚饭。

　　“回来了？”张秀珍问道，这使得他有点诧异。

　　“嗯。”

　　“你过来一下，我话问你。”他原本快要踏进厨房的脚又缩了回来，转了一个方向，默默走到张秀珍旁边。

　　啪～啪～

　　猝不及防的两耳光打得覃潭差点摔在地上，一时之间眼前都是白光，脑子里嗡嗡嗡的。被打的脸火辣辣的，但是他不敢抬头。

　　“这是你摔坏的吧？”张秀珍拿着两三节翡翠镯子敲着他的头。

　　“不是我……”他说的很小声，几乎跟蚊子一样。

　　“不是你？小帅都说了亲眼看见是你昨天碰摔在地上的，居然还敢把它藏起来。啊？你以为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了，啊？造反了简直。”这个怪物就是来祸害家里的。

　　操起旁边的木棍，直接就抡在覃潭身上。

　　“啊～别打我～呜呜～啊～呜～呜呜，别打我，啊～不是我摔的～好痛～呜～啊～呜呜～别打我～”腿上，肩膀上，屁股上，每一下都毫不留情。他被打的直退后，没地方躲，直缩在墙角企图用双手挡住木棍的攻击，只不过是以卵击石，使得手臂上也挨了几棍。

　　“呜呜～膈～呜呜呜～”

　　“说，是不是你摔的。我让你摔我的东西，我让你摔我东西。”丢了棍子，又直接用脚踢。踢了几脚可能解气了又上手拧露在外面的耳朵。

“你给我好好跪着，好好反省。真的是看着你就倒胃口，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到水里淹死。”提着他的耳朵到院子里。

　　“呜呜呜～呜呜～”

　　他现在全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打了一顿，现在手都抬不起来擦眼泪。

　　“你给我好好跪在这里，不承认就别起来。”张秀珍戳着他的额头，恨不得戳死他似的，戳得他指望后仰。

　　“呜～啊～”每戳一下他就痛的叫起来。

　　“像你这样的怪怪为什么要来我们家，我恨死你了。”许是打累了，丢下一句话，张秀珍沉着脸进屋去了。

　　“呜～膈～呜呜～呜呜～膈～呜～～”他也不想被生下来呀，他也不想要这样的身体，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要受这样的罪。

　　之前上生理课我就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为什么妈妈总是说他怪物，就因为他是个长了男人的东西，又长了女人的东西的怪物。每次洗澡他自己也不敢去看那个地方，他也觉得很恶心，他也很害怕，可是他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只是想活着而已。

　　“呜～膈～”

　　现在正是男孩子的发育时期，班里好几个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会讨论这这方面的事。他不敢去听，也不敢想。所有人都在改变，个子越来越高大，嗓音越来越粗犷，喉结也明显起来，只有他停留原地。

　　为什么要恨我？你不是我的妈妈吗？你为什么生了我又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