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是放学后的捡垃圾时间。覃潭今天很快就捡完了学校里的瓶子，看时间还早就一路沿着河边的马路走。这条路他之前没走过，不过到处走走看看，但应该不至于会迷路吧？

　　就覃潭自己来说，他现在还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的，有饭吃，还可以上学。虽说家里面的人都不太看的惯他，就连才十一岁的弟弟也很厌恶他。

　　前两天就因为他走路没注意也可能是覃帅故意跘他让他摔了一跤，然后还说他踩他的脚。张秀珍一听不行了，二话不说拧着他的耳朵骂，张秀珍一个成年女人，本来就不欢喜他，出手自然不会留情。使劲拧，又使劲，戳几下脑门，再使劲，每一下都让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快掉了，真的很疼很疼，拉扯着他的头皮，至使着他的心脏也是专心的疼。他已经哭出来了，水滴般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谁打他他都哭，因为他真的很怕疼，疼就忍不住哭，他控制不住，他也不想哭给他们看，但是这该死的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你还有脸哭，哭哭哭，哭给谁看呢？”又是几下戳脑门，每一下都使了狠劲，使得他的脑袋往一边偏，回来又被戳回去。

　　他没有踩他，真的没有。因为哭他张不开嘴来反驳，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呐喊。

　　因为这次的记忆深刻，他都是尽量减少存在感。每天很早起床，家里人还没起床就自己出门了。有时间就看看周边垃圾箱有没有自己需要的，没时间就在路边买两个馒头，一个早上吃，一个留着中午吃。馒头也不贵，五毛钱可以买两个呢。一个星期上学的时候上学，周末了就到街道，集市上捡垃圾。

　　起初张秀珍让他捡垃圾，捡垃圾卖的钱就是为了让他给自己挣学费，所以也不稀罕他的钱，也可能是不想搭理他吧。每次卖了瓶子的钱他都会用一个装饼干的铁皮盒子装起来了，盒子也是捡的，盒子里一毛到五毛的几块的全是零钱。

　　沿着这条路走了好久都没捡到什么，可能是人比较少吧。他再继续往前有一个看起来挺大的公园，这个时候真是逛公园的时间，人还挺多，很热闹。

　　覃潭找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坐下来歇歇，一个小孩走了挺远的路有些累。远处的人群看起来很美好，有一家几口的，有几个好朋友的，也有自己一个人的，都在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说着自己喜欢的话题，总归是他羡慕的，可望而不可即的。

　　“哎呀”覃潭正欣赏着，一个棒球直接砸到他的后脑袋上。他捡起掉在脚边的球，摸了摸被砸的脑袋。

　　“阿均，你打的也忒狠了吧？打这么远，这球还能找回来吗？”覃潭正想着谁的球呢，没想到人就来了。

　　有人在往这边靠近，他有些害怕陌生人。捏在手里的球也在一阵阵的发烫，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还不太敢跟别人说话。

　　单钧泽跑的球掉的位置，拨开灌木丛，露出一个满头黑发的脑袋来。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那脑袋突然转过来，一张涨得通红的脸，满脸的失措，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的球吗，我捡……捡到了，对不起。”然后双手捧着球递到单钧泽面前，还低着头。

　　一个小孩？我有那么吓人吗？怎么感觉好像被我打了似的。

　　“噢！谢谢啊。”单钧泽有些莫名，不过看那小孩怪可怜的。一身的皮包骨，挺脏的，应该是个小乞丐吧。

　　“哦，这么快找到了。”

　　“有人帮我找到的。”

　　“不管了不管了，再陪我练练。”

　　……

　　随着远去的声音覃潭才放下心来，他刚刚真的是快被吓死了，他都以为那个人会打他。

　　待了一会觉得差不多时间覃潭收拾回家了。回到家一家三口还在吃饭其乐融融的。

　　“小乞丐回来了。”覃帅喊到。

　　“吃你的，别管他。”张秀珍夹了块鸡腿放在儿子碗里，烦躁的撇了一眼那个小怪物。

　　覃潭低着头去了厨房，果然在那里，每天他都是自己在厨房吃，饭是剩出来的，从他来的第二天这好像就成了约定成俗的事儿。他也不在意，有饭吃，不饿肚子他就很开心了。

　　吃完饭，坐在楼梯下面借着灯光写作业。在别人看来，他是有些傻愣愣的，看起来就是精明的样子。他总是穿的松垮垮的，衣服看起来都不像样，个头精瘦精瘦的，脸上还算有点肉，可能是婴儿肥吧，除这一点浑身上下就没什么肉了，不用脱衣服明眼就能看出来。可能总是晒太阳的缘故，他看起来还挺黑的。在学习上他的成绩虽算不上优等，但也绝不是吊车尾，居于中等水平，不过除了他自己也没有谁会关心他的成绩好坏了。

　　今天那个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真的好不一样，说话一点也不凶，像太阳一样。以往别人看到他不是赶他走，就是对他骂骂咧咧，没好眼色。他也知道自己挺让人嫌弃的，平时都尽量减少存在感。今天那个人不仅没赶他，也没因为他碰了他的东西就要打他，还跟他说了谢谢，他一定是个好人。

　　因为老是忍不住开小差想今天的事，平时半个小时的作业硬是墨迹了一个小时，不过楼道上的灯还没关。覃潭收拾收拾就缩进自己的专属小空间，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准备睡觉。如果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很不错，想着想着，可怜的小人儿完全放松下来睡了过去，愿梦里没有饥饿，愿梦里没有冷漠，愿梦里没有歧视。

　　“王怡，92，喊到名字的上来拿试卷。”刚上课，数学老师就开始发这个月的月考卷，还变态的报分数，太惨绝人寰了，很多考的不理想的同学叫苦连天。这次数学超难的，估计不及格的人会很多。

　　“罗城92”

　　“朱娜娜90”

　　“覃潭89”

　　“覃潭这次考的不错啊，下次继续努力。”在接过试卷的同时数学老师鼓励道，他微笑点点头，接过试卷下去了。

　　他平时不是很开朗的人，看到这个分数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在学习上他英语是个空白，反正开学到现在英语没及格过，返到语文和数学一直在中等偏上水平。

　　“这次的试卷比较难，大家考的不是很理想，我也不怪大家，但是讲过的题，争取下次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好，接下来先打开试卷，现在看第一题……”

　　一节数学课下来，覃潭的试卷上确实笔记的痕迹，巴不得把每一个空余的地方都写满了。

　　“可以啊，小潭，这次还被老头子表扬了嘛。”一记手腕环上覃潭的后颈。说话的是他的后桌任嘉良。因为是后桌，平时还算说得上话，你来我往二人便熟悉了。

　　“没什么的。”继续看数学题，牢记牢记，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今天放学你还要去捡垃圾吗？”任嘉良问得很坦荡，没有带一丝歧视。

　　“嗯。”

　　“唉，本来还想约你去我家一起打电动。”

　　“那，下次吧，下次一定去。”

　　“好吧”

　　……

　　今天覃潭左绕右绕又绕回了昨天去的公园，公园虽然没什么垃圾，但是那里是个漂亮的地方，说不定今天还会遇到那个小哥哥。

　　他今天先在公园绕了一圈，果然昨天的那个人也来了，他和他的朋友还是打的昨天的那种球。

　　有朋友真好，可以一起玩。这让他想起了今天任嘉良约他一起打电动的事，他也不清楚任嘉良算不算朋友，因为是前后桌，说过一些话。

　　“嘿，小孩，你又来看我们打球了？”是昨天那个人。

　　“我……我是自己……自己在这里玩，没……没有要偷看你们。”一句话说完，脸又憋的通红。

　　“没事，我又没不让你看，你害怕啥？”这小孩是害羞还是害怕呀？我有那么吓人吗？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我……我……没有钱。”

　　“噗嗤，没让你给钱，话说你是小结巴吗？还挺有意思的。”单钧泽提着瓶矿泉水，坐在旁边咕噜咕噜灌起来。

　　“我不是结巴。”已是13岁的少年，自尊心还是有点强的。

　　“好好好，这个给你吃。”

　　看着递过来的一袋饼干，覃潭很是手足无措。“不……不用了，我不……不饿。”一紧张他又结巴起来。

　　“看你就还没吃饭，怎么会不饿？这个很好吃的哦，而且也谢谢你昨天替我们捡到球。你不吃我就要扔喽。”看着眼前这瘦巴巴的小乞丐，说不出来是同情还是可怜，挺让人心疼的。他晃了晃手里的饼干，假装要往垃圾桶里扔。

　　看她就要将饼干我拿给你的，覃潭急忙一把拿了过来。“别……别扔。”这么好的饼干，扔了怪可惜的。

　　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饼干看起来就好香。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嗯～～，吃起来更香。

　　看来他吃得津津有味，单钧泽很是好笑的说到“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刚刚还一副打死不要的样子，小乞丐还挺倔。

　　“嗯，谢……谢谢。”继续吃饼干，今天中午依然只吃了一个馒头，说不饿是假的。

　　“喏，喝点水。”

　　“不……不用了。”他不敢接受太多，怕别人嫌弃他。

　　“给你你就拿着，不许拒绝。”

　　突然严厉起来的语气，让他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接过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