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们隔着一地狼藉对视着,曾经熟悉和亲切的面容,此刻变得及其陌生而冰冷。
沈青梧忽然将一只镯子送到了齐炎手中。
齐炎愣住了,他认得,这是祖母的桃夭镯。用昆仑山白玉制成,色浓郁可见纹理,色泽通透,玉石多是翠色,仅有小部为血色。
齐焱“为什么?”
三年前,他曾经拿着它在宫门口等了三天三夜。
那时候她只是他眼中的大小姐;那时候他欢天喜地,一直以为她就是他的良人;那时候,一声“六哥”成为他无法摆脱的魔咒;那时候,在段誉希的马场,他满心满眼里都放着怀里的珍宝,心甘情愿地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候,他们两个都不像现在这样面目狰狞。他还是无忧无虑的仪王殿下,而她,是娇蛮的纸老虎大小姐。
齐炎的手还在流血,他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齐焱“为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沈青梧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命运会如此地捉弄他们,一次又一次,将他们两个,逼入那样决绝的过往。
她看着齐炎的眼睛,他的眼中是难以言喻的痛楚,是和三年前模糊又相似的眼神,还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似乎还盼着她说出什么话来。
沈青梧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齐炎抓着她的胳膊,勒得她骨头都发疼了,他说道。
齐焱“为什么你现在回来了,为什么之前仇烟织不肯透露一点你的行踪,为什么不要桃夭,你说过,这是当日太皇太后给你的聘礼,不要聘礼是什么意思?”
他手上的劲力捏得她肩头都要碎裂,沈青梧忽然心灰意冷。
她终于抬起眼看着齐炎,他的眸子漆黑,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现在,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站在齐炎眼前呢?她是谁呢?
是“名满上京城”的沈大小姐?还是攻于算计的沈青梧?亦或者血海之中的囚徒?他的沉痛,他的怨恨,她是否受得起呢?
“齐炎,记住,任何时候,为我珍重你自己。”
“六哥,我不会是你的妻子,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我们还在一起。”
想到这里,只是心如刀割。沈青梧的声音支离破碎,可怕得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说。
沈青梧“老天终于把这将错就错的缘分,也要收回了……”
他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反倒轻蔑地笑了。
齐焱“将错就错?”
沈青梧看着他,他的手还在流血,一直流到肩头。听珖王说的时候,她觉得心如死灰,可是此刻,她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觉得疲倦极了,也是累极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沈青梧“我是仇子梁的骨血。”
他对她从来不好,须臾数年,他们一次次互相推开对方,天上地下她逃了七世,可是为什么还是走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