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炎压根没想到沈青梧会这么做,但本能大过脑子,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挡。所以两个人都愣住了,沈青梧伸手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低声哀嚎着。
玉簪虽不如金簪锋利,但沈青梧那一下子用尽了全力,只求刺穿她的心,她便可不用继续苦留在这世上,于她,于他都是莫大的痛楚。
齐炎的掌心几乎都要被扎透,血慢慢涌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神色复杂得令神智尽丧的沈青梧都注意到了。
像是不相信她竟然做了这样的事。
婆娑着泪眼,沈青梧懵然地望着他,按着胸口的手被胸腔里头的跳动震得几乎发痛。其实她也不信。
她竟然不想活了。
一个恨不得去阴曹地府偷阎王爷的生死簿,拿别人阳寿垫自己命的人,现在居然不想活了。
真可笑。
可是……她感觉自己在发抖。
过了好久,齐炎竟然抓着那支玉簪就生生地将它拔了出来。血甚至溅到了她脸上,温凉的并不带一点温度。
他拔得极快,连一声哼叫都没有,只是微微蹙着眉,仿佛那根几乎要刺穿手掌的玉簪根本不是扎在他的手上。
血顿时涌出来,沈青梧看着血流如注,像是一条滑腻的小蛇,慢慢爬到了衣袖上,顺着手腕流到那雪白的大袖,银灰色的暗花里。
那支玉簪细白油润,莹白浓郁可见纹理,因此上面沾染的血痕更是狰狞刺眼。
沈青梧心里忽然一阵阵发慌,透不过一点气来。
齐炎捏着那根还在滴血的玉簪,它旋即坠下,“砰”地一声沉闷撞击,四分五裂。
一道深深的裂痕将玉簪割得七零八碎,令人不忍再看。
伸出手将最近的一块碎玉攥在手里,裂口锋利流出血来,刺痛使沈青梧的意识有了几分回笼。她的嘴角缓缓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僵硬而绝望的。
沈青梧“它又碎了,我们也要碎了……”
齐炎的声音轻又微弱,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问道。
齐焱“为什么?”
他是问她何故寻死,还是他们到底哪完了?
无论哪个问题,她都说不出口。
叫她如何说起,说起那样不堪的往事?她与他之间的种种恩怨,隔着血海一般的仇恨。
沈青梧自欺欺人地转开脸。
齐炎额角的青筋隐隐浮现,应该是在压抑怒气,但收效甚微。他面色凄然,略略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齐焱“说话,朕在问你!”
沈青梧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鲜少以一个帝王的口吻同她说话,这个与她出生入死,把她看得比自己、比皇位还重要的男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不会忘记是她的亲生父亲逼死了他的兄长,杀死了他半点大的侄子,她不会忘记是她的父亲让他家破人亡,将国家置于风雨缥缈之中。她不会忘记,她再也不会到那年的普佛寺。
沈青梧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几近绝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