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心里对陈萍萍和南亭都起了杀意,阴郁的眼神落在跪着的南亭身上,一下,也就收了回来。很快的,他又戴上了那副储君仁善的面具,从南亭身边走过,准备进殿,却听到背后南亭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您知道是谁成了新一任的监察院院长吗?”南亭的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动,好似只是正好太子路过,她的一句闲聊罢了。
可是太子还是停下了脚步,但是,却没有回头。
南亭仰起头,注视着太子背影,带着笑:“就是那个从北齐带回心爱的姑娘的言冰云啊。殿下——”最后一声殿下,她叫的千回百转,其中包含的意味却难以深究。他太子李承乾不明白庆帝其中的意思不要紧,他的狗头军师长公主李云睿明白就行了。保皇党言冰云成为监察院院长,意味着庆帝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机会在染指监察院的权柄,除非,换人了,或者还是原来的人。
李承乾在她的前面驻足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继续向着庆帝的宫殿走去,背影有些踉跄。南亭轻轻垂下眼眸,睫毛轻颤,再也没有什么小动作,只是冷静沉着的跪在那里。
想从她手里抢走东西,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坐稳位置了。庆帝不是要京都乱起来吗?好啊,那她就来再添一把火。君臣父子间的芥蒂,可是一直都存在的。皇权的诱惑,从来都是皇家人难以抵挡的。
太子和庆帝,到底谁先下手呢?
至于言冰云,他不是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人设吗?那就给她钉死在这个上面,永远也别下来。监察院内里看似不近人情,但是还是有情的,监察院里面从来都不缺重情重义的人存在。一切为了大庆?噗嗤,别开玩笑了。南庆从来都没有真正大公无私的政客,他们的内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南庆和监察院,都一起乱起来吧。
她垂下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从这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疯了。
南亭在皇宫里跪了一整天,但是庆帝始终不曾露面,倒是傍晚的时候,派候公公出来知会了一声,让她赶紧出宫去,别在殿前丢人现眼了。
她撑着酸肿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离去。
庆帝的宫殿里面点起了灯,灯火通明的。庆帝就那么侧卧在榻上,研究着他的棋局。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陈萍萍那个老匹夫居然为了一个叶轻眉居然这么硬气了一回,有胆量在御前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叶轻眉。
“陛下,难道这么些年对小姐没有半点情意和愧疚吗?”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的质问掷地有声,满腔悲愤都是为了他的小姐。那个时候,他可一点没有为了他的那个从小养到大的学生考虑过后果,他已经被叶轻眉死亡的真相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陈萍萍跟在庆帝这么多年,在庆帝眼里,陈萍萍就是他手下最得心应手的一条老狗。让他去辅助杀宁王世子的时候,那条老狗没有反咬,倒是现在过了十几年的今天,为了一个叶轻眉,庆帝的这条老狗居然想着和他同归于尽。
呵,简直荒唐。叶轻眉这个女人,死不足惜。
庆帝收回了思绪,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全都捡到了棋盒里,再无其他。
南亭这边一瘸一拐的出了宫,也没有直接回去监察院,而是回了自己的别苑。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范闲已经带着王启年在她的别苑的屋子里等着了。
看见南亭狼狈的样子,范闲皱起了眉头,赶忙上前扶了一把,却被南亭按住了手。
“范闲。”
“帮我一个忙。”
“什么?”
南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了范闲身后的王启年:“将监察院退休的老李,送出南庆。连带着我的那只小狼崽子一起。”接下来,她可能谁都顾不上了。
王启年察觉到南亭的眼神就是一激灵,瞬间反映了过来,然后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嘴,不让自己出声。他做文书的这些年可是无意中知道了不少的事情,监察院退休的李老头,是当年宁王府的亲信,宁王身边的侍卫。后来因缘际会,进了监察院和影子一起隐姓埋名的。
可现在,南亭大人怎么会突然提起?难道......
王启年惊得又是一个激灵,恨不得现在自己就当场死过去,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好。可惜,他不能。不仅不能当听不见,还要为今晚两个上司的事情保密。
最后,王启年走的时候,手里多抱了一只小狼崽子。
上司亲自养的那种。
连夜跟着另一个上司范闲打点一切,连人带狼崽子打包送走。
南庆的天,真的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