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一家杨柳酒肆，规模不大，卖的酒却是极佳。
哪怕是贺迁这种不喜酒的人，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酒不好喝。
老板姓徐，担得上徐娘半老，可见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徐娘健谈，哪怕不喝酒，去酒肆中坐坐，和老板娘谈谈京城的趣事，也能在酒肆待上大半天。
酒肆是谢桥带贺迁去的，谢桥忙，倒是贺迁去的多。一来二去，竟也和徐娘混了个熟。
徐娘你又不喝酒，总来我这酒肆做甚。
贺迁阿桥喜欢，却又忙得很。我来这里打上几壶送与他。
徐娘从来不说贺迁与谢桥兄弟情深，偶尔提及谢桥，也不过几句大家都这么觉得的评价。
徐娘谢公子芝兰玉树，以后娶的妻也多半出自书香门第。
贺迁不喜欢听这些，却也没法反驳。
贺迁离开的时候，谁也没告诉，只独独去了徐娘的酒肆。
徐娘看着他停在外面的马车，愣了一会，表情似是惊诧又似是早有预料。
徐娘要走了？也好……对谁都好。
那一天，酒肆的灯亮了半夜，贺迁知道了徐娘的故事。
徐娘原名徐珮，岭南人。
贺迁那岂不是荔枝熟的时候可以吃到上火？
徐娘白了他一眼。
徐娘别打岔。
徐娘是岭南徐家人，徐家在岭南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徐娘自小出门便是左拥又簇，排场挺大。
徐娘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小丫鬟，她们感情很好。
徐娘她叫杨柳。
贺迁杨柳酒肆的杨柳？
徐娘“嗯”了一声，回忆旧事的声音悠远，失了平日里的中气十足。
杨柳说是徐娘的丫鬟，但所享受到的待遇和徐娘也是相差无几。
徐娘对杨柳向来是极好的。
杨柳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护徐娘护得尽心尽力。
长久的陪伴让两人有了别人无法插足的默契，有时候，只要徐娘一个眼神，杨柳就知道她的想法。喜欢还是讨厌。
徐家人给徐娘订了门亲事，但直到对方来送聘礼，徐娘才知道这件事。
徐娘向来自主，知道后当然是反对的。可向来惯着徐娘的徐家人竟是把徐娘关了起来。
杨柳偷偷放了徐娘，两人跑到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
那里山清水秀，徐娘每天伴着鸟鸣而醒，起来出门就能看到杨柳忙碌的身影。
山村的生活很宁静，谷物，炊烟，日子平淡却舒心。徐娘看着杨柳的脸，总会觉得岁月静好。
徐娘觉得，她可能是喜欢杨柳。
想一出便做一出，一日，徐娘将杨柳堵在厨房，从怀里摸出一根发簪就往杨柳头上插。
杨柳惊诧地看着徐娘。
徐娘固定了发簪，又摸了摸杨柳的头发。
徐娘柳柳，男子若是赠女子发簪，便是许她正妻之位。
徐娘的眼神过于炽热，杨柳辨认出那是遇见喜欢的事物时才会出现的眼神，一下子红了脸。
杨柳你……又不是男子。
徐娘咧嘴笑了，虎牙尖尖的。
徐娘我喜欢你，想许你正妻之位的那种喜欢。
杨柳从没想过她的小姐会对她说出喜欢。
那一瞬间，杨柳好像回到十岁和徐娘一起去看灯会的时候，满城烟花炸开，漫天的欢喜。
杨柳握住徐娘的手。
徐娘小姐……
只这二字，胜却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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