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闳是独自离宫的,在我被皇上留下单独问了几句话之后,他就已经出宫了。
不等我同行,这可是第一次……
我牵了匹快马,一路奔向公主府。
今夜太晚了,明早再去叮嘱他几句也是可以的。
虽是这么计划的,但当我第二日到达太尉府时,容闳竟不见踪影。
询问了下人才知道,他昨夜根本就没有回府。
“你们家大人明日要北上征战,行李可收拾妥当?”
我心烦意乱,侍女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唯唯诺诺不敢开口。
我正想接着问,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容闳那好听的声音也顺着风传来:
“快给我找件干净的衣服,我要去找卿……”
他的衣摆湿透了,鞋边还沾了一辰泥,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实在看不出来他昨夜去做了什么。
我忍俊不禁。
见我毫不遮掩的打量着他,容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迅速躲进房中:“卿卿,你……你等我片刻!”
我一时失了神,他是第二次如此唤我。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五年前,我跪在父亲灵前,紧握着手中的短刃,几乎要冲出去杀了父亲灵柩前惺惺作态的先帝。
容闳轻轻拥着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我手中的短刃,压低了声音道:“卿卿,别做傻事,以后我陪着你。”
他的那声“卿卿”成功的拉回我的理智,也击中了我那脆弱的心房。
我放声大哭,他也是一声不吭的帮我擦干净满脸的泪水。
在我被封为护国公主,凭着一身卿家武艺入朝时,他也收起了平时不着调的表现,发愤图强,第二年便接手了容老太尉的位置,在朝中替我撑起半边天。
我去沙场历练,他默默护我左右,帮我在军中立威。
皇帝畏惧我的势力,将我送去守卫边疆时,他瞒着我自请副将一职,随军出征……
五年来,他果真应了那句诺言,伴我身侧,寸步不离。
“卿卿,你在想什么呢?”
容闳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不由得退后一步,耳根发烫。
“没,没什么。”
我别过脸,尽量不要让他发现我的心思,只好扯开话题:“你…今日怎的这般唤我?”
周围在一瞬间安静的出奇,我只听到自己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加快。
容闳低笑:“皇上为我们赐婚,当然要换一个特殊的称呼的。”
容闳绕在我前面细细打量着我,脸上的笑意更是掩不住:“卿卿,你害羞了?”
此刻的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越急越乱,话都不会说了。
幸而容闳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结,只是轻轻笑了几声,便拉着我直奔城外。
我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问去哪,他便已经带我在城外的那一处断崖停下。
这个地方高出盛京近五十米,崖边可将城中所有景色尽收眼底,崖上是一片广阔的平地。
从前,容闳为了哄我开心,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此种满了我最喜欢的海棠。
在我与容闳轮番的照看下,这里的海棠一年比一年开的眼里夺目,正如眼前这番景象,可谓是这些年最让人震惊的一次,可……
“冬日里海棠怎么会开呢?”走进了仔细一瞧,我才发现那上面的海棠其实是系上去的红色绸带,绑成了花的模样,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我有些难以置信:“这......你弄了一夜?”
容闳笑盈盈的看着我:“出征前,我想和你再看一次海棠。”
我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容闳温柔地为我拭泪,一如五年前:“丞相独子与我私交甚好,你一人在京中若有难事,找他即可。”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瞬间。没有公主,没有和亲,没有战争......
容闳的亲卫牵来一匹马,尴尬的开口:“太尉,可以出发了。”
“不是明日才走吗?”我不禁问道。
“军情紧急,一刻也耽误不得,卿卿,在京中等我。”语毕,便策马而去,我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身影,无力地靠着树干,余光瞥见林中闪过一抹黑影,我也全然没有心思去追击,在这盛京想要时刻提防我的,只有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