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丁先生。”他搬张椅子坐下来。
宋亚轩宋亚轩问道:“这么早便回来了?”
马嘉祺“是。”他哥哥说,“有些人船一开出,就是朝九晚五,跟上班似的。如果不能即去即回,要船来干什么?”
我微笑,兄弟俩连口气都相似。他们的大姐应该稍微有着不同——至少是同父异母。
马嘉祺马嘉祺犹疑一刻,他问:“丁先生,你可打羽毛球?”
宋亚轩宋亚轩说:“看上帝分上,叫他名字。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忽然尊称人家‘先生’的?”
宋亚轩宋家有草地羽毛球场。宋亚轩有球衣球鞋,我们穿同样号码。换衣服时宋亚轩惊讶地说:“哇!没想到你竟然身材这么好。”
我笑笑。他真是可爱。
我一点儿没有存心讨好马嘉祺。在球场把他杀得片甲不留,面无人色。他打得不错。我的球技是一流的,痛下过苦功。
我做事的态度便如此,一种赌气。含不含银匙出生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那么羽毛球学得好一点总不太难吧。
宋亚轩宋亚轩说:“老天,你简直是第二个林丹”
丁程鑫“笑话了。”我放下球拍,用毛巾擦汗。
宋亚轩“淋个浴吧。”宋亚轩说,“刘耀文快来了,我们一起吃晚饭。二哥,你不出去吧?”
马嘉祺摇摇头。
我上楼淋浴,换回原来衣服,刘耀文已经来到了。
一眼看到刘耀文,我心中想:天下竟有宋亚轩这么幸运的男孩子,刘耀文高大、漂亮、书卷气,多么精明的一双眼睛,富家子的雍容,读书人的气质,连衣着都时髦得恰到好处。他与宋亚轩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亲密,但是他们抬眼举手间,便是情侣。我最欣赏这种默契。
真是羡慕。
我坐在一角,忽然索然无味。我还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好,当初是怎么来的?连车子都没一部,到时又要劳烦他们送,这年头却又少有周到人——宋亚轩怕是例外。
丁程鑫我对宋亚轩说,“我有点儿累,出来一整天,想回去。”
宋亚轩“吃完饭,吃完饭我送你。”宋亚轩说,“如果真是累,我也不勉强,我们家一向不逼客人多添一碗饭,或是多坐一小时。”宋亚轩笑。
刘耀文转过头来,双目炯炯。
回去,回去干什么?也不过是看书看杂志。
丁程鑫我点点头,“吃完饭再说。”
宋亚轩正在讲述着他和刘耀文认识的过程。
他们家大姐姐就回来了。
那是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穿衣打扮品味都极好,长长的黑发盘起来用一个金色珍珠发夹袴稳,穿的是米白真丝衬衫和裤子。看起来温婉大气。
林旭林旭客气地说:“你们多玩玩。我上去休息。”她上楼,又转头问:“你们吃饭了吗?”
宋亚轩“吃了”宋亚轩说。
林旭“好好好。”林旭终于走上楼梯。
丁程鑫我说:“我真要走了。”
宋亚轩宋亚轩拉起我的手,“你怎么没有今早高兴?怎么了?有人得罪你?”
丁程鑫“谁会得罪一个无关重要的人?”我笑着反问。
丁程鑫最后宋亚轩送我回家,路上一直没有对白。到家我只说声谢。他说:“改天见。”我笑笑,我很怀疑再见的可能性,我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不讨厌我不一定代表会打电话来约会我。
老爸还没睡,他看上去很疲倦,正在看电视。
我洗把脸。
丁程鑫“人是有命运的吧?”我绞着毛巾问。
爸爸“自然。”爸爸叹口气。
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也会多愁善感。
丁程鑫“性格能控制命运?”我问。
爸爸“自然。一个男人年轻时候便立志要弄点钱,只要先天条件不太坏,总会成功的。”爸爸说,“顾着谈恋爱,结果自然啥子也没有。”
丁程鑫“有回忆。”我说。
爸爸“回忆有屁用。”爸爸说,“你能靠回忆活命吗?回忆吃得饱还是穿得暖?”
丁程鑫我答:“话不能这么说,”我笑笑,“爱人与被爱都是幸福的,寸寸生命都有意义,人生下来个个都是戏子,非得有个基本观众不可,所以要恋爱。”
爸爸“你与张真源怎么样?”
丁程鑫“他不是理想观众,我们两个都不是合格的演员,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爸爸笑。
爸爸“没有人勉强你与他在一起。”
丁程鑫“怎么没有?我的经济环境勉强着我跟他在一起,这还不够?”
爸爸“你确实不能与他结婚?”
丁程鑫“我?”我指指鼻子,
丁程鑫“爸爸,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和男生谈恋爱?”
爸爸“每个人一开始就有自己要走的路,不管怎么样都会回到原点。”
丁程鑫“爸爸,我要的和张真源想要的都已经达到了。在和我相处时他也得到了想要的,比如说我的爱。”
爸爸“我反对你这么做。”
丁程鑫“这是生存之道。”我说,“爸爸,你应该明白,我一个人在伦敦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爸爸“你可以回到香港来,我不相信你找不到工作。”
丁程鑫我凄凉地微笑。“回香港来?在中环找一份工作?朝九晚六,对牢一只打字机啪啪啪。度过这么一辈子?我的要求比这个高很多呢,不幸得很。”
爸爸“如果你可以找到爱人,打字机的啪啪声也是享受。”
丁程鑫“爱人?”我叹口气。
爸爸“我到澳洲去后,这间房子便退掉,以后住在什么地方,你自己作准备——我对不起你,什么事大大小小都要你自己作打算——”
爸爸说了眼泪又像要掉下来的样子,我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安抚老人家。
我们两个都早早上床。
我在长沙发上辗转反侧,到清晨三点才吞安眠药,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老觉得天朦胧亮,想到词里的“梦长君不知”。真可悲,二十岁已经靠安眠药睡眠,我独个儿坐在沙发上很久,点一支烟。
以前谈恋爱,电话就搁床头,半夜迷迷朦朦接了电话,有人去了外国,一日早上五点半通话,我在长途电话非常呜咽地问:“式微、式微,胡不归?”醒来之后觉得十分肉麻不堪。
能够爱人与被爱真是太幸福。像宋亚轩,刘耀文坚强有力的拥抱永远等候着他。真令人烦躁,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运气好得这么样子。
宋亚轩宋亚轩的电话又来了。说家中有一个宴会,邀我参加。我虽有那个时间,却没有好衣服与好兴趣。我问:“有特别的事吗?如果有人生日,最好告诉我,免我空手上门这么尴尬。”
宋亚轩宋亚轩隔半晌说,“是我与刘耀文订婚。”宋亚轩叫刘耀文喜欢连名带姓,像小孩子唤同班同学,说不出的青梅竹马,说不出的亲呢。
丁程鑫“呵。”我有点无措。该送什么礼,我如何送得起体面东西。真是尴尬。
宋亚轩宋亚轩说:“你来的时候带一束花给我,我最喜欢人家送花,行不行?”声音又细又好听。
丁程鑫“好好好。”我一叠声的应着,这还叫人怎么拒绝呢,难题都已解决。
后来我还是到街上四周转逛一个大圈子,想选礼物送宋亚轩,市面上看得人眼的东西全贵得离谱,一只松香都千多元,送了去他们也不过随手一搁,耽在那里发黑,年代一久,顺手扔掉。宋亚轩这种人家什么都有,想锦上添花也是难的。所以我买了三打玫瑰花,淡黄与白相间,拿着上宋家去。
宋亚轩打扮的好不俊朗!他穿着浅青色西装,刘耀文穿着蓝色西服,和他一样。
宋亚轩接过花,拥抱我。
丁程鑫我坦白地说:“不是你建议,真不晓得送什么才好。”
宋亚轩“刘耀文想得才周到呢。”宋亚轩笑,“他的主意。”
我抬头看刘耀文,他正微笑,与宋亚轩站在一起,正是一对壁人,难为他们什么都替我想得周到。
我只能笑。比起他们,我一身普通的服装忽然显得极之寒酸。
宋亚轩宋亚轩说:“大姐姐是港大文学士,她也爱读书。”
刘耀文很少说话,他的沉默并不像金,像剑。我始终认为他也是个厉害角色,在他面前也错不得。
宋亚轩的头发到处飞扬,快乐得像蓝鸟。差不多的年龄,我是这么苍白,而他是这么明朗,人的命运啊。
天人暮后,水晶杯盏发出晶莹的光眩,我走到花园一角坐下,避开众人的。
张真源不是太困难的男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可以成为情侣,但渐渐会觉得疲倦,真可惜。
我坐着喝水果酒,因为空肚子,有点酒意,宋家吃的不是自助餐,排好位子坐长桌子,八时入席,我伸个懒腰。
陌生人有一个声音问:“倦了?”很和善。
我抬头,是位男子,戴着口罩,居然是短袖衬衫,西装裤,我有同志了,难得有两个人同时穿得这么随便。
丁程鑫“嗨!”我说,“请坐。”
陌生的男人在我身边坐下来,指指我手中的杯子,他有张很温和的脸。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戴口罩。
陌生人“一个人来?”
丁程鑫“对。”
陌生人“看着你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丁程鑫“是,你看,宋亚轩真幸运,他有爱人,有金钱,有才华,有容貌。而我呢,除了空有一副剑桥大学的文凭,什么都没有。这上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当然,我不怀疑这样有什么不对,因为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陌生人看着我打量了几眼,低低叹口气,“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