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好的,爸爸,希望你可以和妈妈好好过。”
回来的太晚了,我决定睡一觉。
我拿出安眠药吞下,躺在长沙发上,一忽儿就睡熟。每次都有乱梦。梦见穿着校服作客,吃桑葚,吃得满身是紫色汁液,忙着找地方洗……忽然来到一层褴褛的楼宇,一只只柜子,柜子上都是考究白铜柄的小抽屉,一格一格,像中药店那样,打开来,又不见有什么东西。嘴里念念不忘地呢喃,向陌生人细诉:“他那样爱我,到底也没有写信来。”还是忘不了那些信。
醒来的时候,头痛,眼睛涩,像刚自地狱回来,我的天,一切烦恼纷沓而来,我叹口气,早知如此,不如不醒。而且老爸已经上班去矣,连早午餐的下落都没有。
我想结婚对他来说是好的,可以站在厨房削一整个上午的丝瓜皮,够健康。所有的男人都应该结婚,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孤独终老。
老爸的日子过得很苦,以前十几年都是我和爸爸一起过,母亲现在突然出现。
真是很悲惨,我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忧虑,譬如说:下学期的学费住宿与零用。
我不认为张真源还有兴趣负担我下年度的开销。我们争论的次数太多,我太看他不起,对他十分恶劣,现在不是没有悔意的。
我的学费,我的头开始疼。
电话铃响,我接听筒。
“亲爱的””,古古怪怪,声音倒很和善。
丁程鑫“我爸不在。”我说。
妈妈停了一停。“你是谁?”
丁程鑫“我?我是你的儿子。”
妈妈“噢!嗨!”她很热诚,“你好吗?好久不见呀。”
丁程鑫“将来你待他,是否会很仁慈?不会再抛弃他?”
妈妈“是,我会,甜甜,我会。”
丁程鑫“我的名字不是甜甜。”我叹口气,“你打到他公司去吧,请信任他,谢谢。”我挂上电话。
我走到窗口站在那里。香港著名的太阳曝晒下来。我们家的客厅紧对着别人的客厅,几乎可以碰手,我正穿着汗衫背心,晾在外面,对面的一个人正穿着吊带连衣裙,看到我立马把帘子拉下来。
我留在家中做什么?我是回来度暑假的,我应该赶到浅水湾去晒太阳。
丁程鑫电话铃再响,我又接听,没想到老爸的交友竟然如此广阔。但这一次那头跟我说:“丁程鑫先生?”
丁程鑫“我是。”我很惊异,“谁?”
宋亚轩“你猜一猜。”
我的天。猜一猜。
我想问:周杰伦?王力宏?
忽然心中温柔的牵动。很久之前,张真源离开伦敦到瑞士去度假,才去了三天,就叫先回来的妹妹打电话问我好。那小妹妹一开口也是“猜我是谁?”
我曾经被爱过。我想,是的。他们都爱过我,再短暂也是好的。他们爱过我。我的心飞到三千里外。
宋亚轩电话那边焦急起来,“喂?喂?”
丁程鑫“我是丁程鑫。”
宋亚轩“你忘了?记性真坏,我是宋亚轩。”宋亚轩说,“昨天我们才分手。”是他,来自南方的少年。
丁程鑫“你好。”我说。实在没想到他会真的打电话来,我又一次被感动,“你好,宋亚轩,好久不见。”
我说的这是客套话。
宋亚轩“想请你吃饭。”他说,“有空吗?出来好不好?家里太静太静。”
丁程鑫“现在?”
宋亚轩“好不好?”他的恳求柔软如孩童。
丁程鑫“当然!”我慷慨地说,“亚轩,为你,什么都可以。”
宋亚轩“我开车来接你,我知道你住哪里,三十分钟以后,在你楼下见面,OK?一会儿见。”
看,有诚意请客的人应该如此大方,管接兼管送。
宋亚轩准时来到,挥着汗,开一辆保时捷银色小跑车,使劲向我挥手。如果他是个女人,我早已经爱上他。
丁程鑫“我们哪里去?”我嚷。
宋亚轩“看这太,管到什么地方去?”宋亚轩笑,“来!”
我也喜欢他这一点。
我们在公路上兜风,没有说话,只让风打在脸上,我感到满足,生命还是好的,活下去单是为这太为这风便是充分理由。
丁程鑫车子停下来,我笑问宋亚轩道:“你可有女朋友?”
宋亚轩“没有。”他低下头,“以前有一个男朋友的,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啦。”
他又重新恢复以前的样子,看不出有丝毫忧伤,我真替他高兴,这年头还有一个真正快乐的人。
他喜欢男生?
丁程鑫我侧着头问:“告诉我,亚轩,在过去的十七年当中,你尝试过挫折没有?”
宋亚轩他郑重地想一想,摇头说:“没有呢。”非常歉意地。
我点点头,我代宋亚轩高兴。
丁程鑫“我们从这里又往哪儿去?”我问。
宋亚轩“回家去。”他问,“在我家吃饭?”
丁程鑫“好。”我很爽快,总比吃饭盒好。我爸也许还回不来。
宋亚轩“我介绍哥哥给你。”他说。
丁程鑫“他也来度暑假?”
宋亚轩“他一直在香港,最近才去美国读书,我都是读书材料。所以父母送我去伦敦的皇家音乐学院。我在英国六年,好歹还是有一个优秀学生代表,在乐团里是第二小提琴手,我只是不想回香港。在外头听不见母亲噜苏。”
丁程鑫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但为什么不喜欢读书?”我问,“读书很好玩的。”
宋亚轩他耸耸肩,“我不喜欢,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是喜欢念书的,我看得出来。”
丁程鑫“这完全是个人的需要问题。”我说。
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我太知道,是的,我睁着双眼,“机会”一走过便抓紧它的小辫子。
宋亚轩“你是怎么进入剑桥的?”宋亚轩好奇地问。
丁程鑫“我跟约翰是老朋友。”我向他眨眨眼,“他介绍我。”
宋亚轩宋亚轩捧住头大笑,“天啊,你实在太好了,你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开心的人?”
丁程鑫我反问,“如果我说那是因为‘信太上老君’的缘故,你相信吗?”
宋亚轩一怔,伏在驾驶盘上,笑得岔了气,抬不起头来。我耸耸肩。其实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只不过她特别天真,又开朗听什么笑什么。
宋亚轩宋亚轩说:“我一定要介绍你给嘉祺,他会爱上你,任何男人都会爱上你,真的,你的男朋友一定以吨计算。虽然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男生。”
丁程鑫“我没有男朋友。”我说。
宋亚轩“我不信。”
丁程鑫“如果我有男朋友,”我摊摊手,“我还会在此地出现吗?”
宋亚轩“那么我介绍嘉祺给你,他有其他的女友,但是我与姊姊不喜欢她们。喂,你一定要来。”宋亚轩很坚决。
丁程鑫“嘉祺”我问,“你们家人名字取得各不一样,姐姐叫什么?”
宋亚轩“林旭。”他答,“就我们三个。”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的姓都不一样?”我笑,“我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但都是同一个爸爸。”他很不在意的笑笑。
宋亚轩“来,我们回家吃饭。”宋亚轩发动引擎。
丁程鑫我按住他的手,“慢一慢,亚轩,你对我完全没有戒心,你甚至不知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宋亚轩亚轩惊讶地看着我,“坏人?是坏人又怎么样?你能怎么害我?你不过和我差不多大,能坏到什么地方去?咱们俩打起架来,说不定还是我赢呢!”
他并不笨,他只是天真。
我点点头。
车子向九龙湾驶去。
宋亚轩宋亚轩说:“本来我们住浅水湾,但是后来游泳的人多,那条路挤,嘉祺说大厦也盖得太密,失去原来那种风味,所以搬到石澳。我们一向往香港这边,九龙每个地区都杂得很。”
丁程鑫“你哥很有钱?”我问。
宋亚轩宋亚轩摇摇头,“不见得,香港有钱的人太多太多,我们不过吃用不愁,他有生意在做,如此而已。”
丁程鑫“他多大年纪?”
宋亚轩“比我大几岁,大概和你差不了多少,妈妈是第二任太太,大姊姊的生母去世后,爹爹娶妈妈。妈妈才四十岁。”
三次离婚,他家可真不一般。
车子驶入九龙湾。有钱真是好,瞧这条路上的风景,简直无可比拟。
宋亚轩宋亚轩又说:“虽然我和哥哥姐姐不是亲生的,但是他们都很宠妈妈,妈妈的珠宝都是‘卡地亚’的。”
宋亚轩:“在伦敦你住在哪里?”
丁程鑫“宿舍。”
宋亚轩“哥有房子在圣奥尔斯本,在牛津也有一套——我直说这些,你不觉老土吧?刘耀文最不高兴我提着这些事。”宋亚轩笑。
车子驶到一层白色洋房前停下,宋亚轩按车号,好几个男佣人走出来服侍他。
我并没有妒忌。各人造化不一样。不过他是这么幸运。难得是他还有个未婚夫,至于他为什么喜欢男生我并没有问太多。
宋家美轮美奂,不消多说。布置得很雅致,名贵的家私杂物都放在适当的地位,我与宋亚轩坐在厨房吃冰。就算是厨房,面积也好几十。
我伸个懒腰,抱着水果篮,吃完李子吃苹果,再吃芭乐,再吃橘子、香蕉、葡萄。
宋亚轩宋亚轩问女佣人:“少爷回来没有?”
女佣摇摇头,“没有,少爷叫把船开出去,看样子不会早回来。”他们家的女佣个个头发梳得光亮,穿的是白衣黑裙。
厨房窗口看出去都有赞不绝口的景色,一道纱门通到后园,后院全种满了玫瑰。
宋亚轩“看到那些玫瑰吗?”宋亚轩说,“老管家养的。”
丁程鑫“像是在夏日葡萄园。”
宋亚轩“你说的不错,这栋房子就是我哥照着那幅画设计的,他说难得在香港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我吸进一口气,在水果篮里找莱梨。
一个男孩子走进来,摔下外套,拉开冰箱,看也不向我们看一眼,拉长着脸,生着一桌人的气那样。
宋亚轩向我吐吐舌头。“二哥。”他叫他。
“什么事?”他倒一杯果汁。
宋亚轩“回来啦?”宋亚轩问。
马嘉祺“不回来我能看见你?”她二哥抢白她。
宋亚轩宋亚轩却不放弃,“二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谁?”他转过头来,却是一张秀气的脸,漂亮得与宋亚轩几乎一样,因此显得很清冷。
我肆无忌惮地上下左右地打量他。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没有天真孩子气。或许比张真源先生更加独立。
宋亚轩宋亚轩诧异,“喂,你们俩这样互相瞪着眼瞧,是干吗呀?”
马嘉祺马嘉祺伸出手来,“你好,你是谁?仿佛是见过的。”
宋亚轩笑出来,侧头掩着嘴,马嘉祺居然涨红了脸的。
丁程鑫我惊异,这个男孩子居然对我有兴趣,我与他握手。“我姓丁。”我说。我可以感觉得到,心里暗骂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