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则宁一直这么“好言相劝”,但闻世语却从未听进过。她的心中只有那至高之位。在他人注意不到时,她的眼里迸发出的是彻底得疯狂。她似乎是对那个位置有与生俱来的执念,割舍不下。
连方才那场有意无意的戏都是她强求李则宁做的。她或许现在需要帮助,但她绝不愿被束缚。
她不想躲在李则宁的“庇佑”下不生不死的过一辈子。
终于到了落座之时。这次闻家出手确实阔绰,好似在示威,好似在讨好,但家底殷厚已是板上钉钉了。放眼望去,全是些延年益寿的奇珍异宝,寓意“寿比南山”,倒是会选礼。也难怪,毕竟是新起的势力,打好关系自是有那必要的。只是明里暗里的想法谁知道呢。
“看来李家与闻家的交情,是日渐深厚了呢。”齐焱略带挑衅的话一开口就引得全场哗然。
众人暗叹,齐焱果真是个性情难测的主,别人都是看破不道破,他倒好,就差把“我都懂”三字写在脸上了。好在陛下宠他。
闻世语垂眸,心下思绪万千。李则宁就坐在一旁,脸色难看,齐焱的反应倒是比她预想中更强烈,还真是令人喜悦啊。既然他已经明摆着这回不会让她们好过,那就别怪她得寸进尺了,于是讥笑道:“素闻仪王一直在寻那位出于梦中的美娇娘,茶饭不思。我这儿倒是有些线索,不若请来瞧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郭氏作为今日宴主,且正处高堂之上,此番却被完全忽视。若常人被如此羞辱,自是忍不下去,可她并非常人。她只是突地将原本把玩着珍珠的手放下,让珍珠滚落在地,恰巧滑到闻世语脚下。
真巧呢…
身边侍奉的丫鬟见状就要去捡,却迟迟不听命令,手脚都吓得打起了寒颤。郭氏轻呵一声道:“不必了。缘分如此。”
感觉到异样,闻世语心领神会,立即昂首,随后握住李则宁的手,故作懦弱、依附于她。李则宁见她活脱脱一只小白兔的模样,眼尾泛红,直惹人怜爱,忙改口道:“太后,陛下,王爷,恕臣失礼,竟恍惚的忘了今日是何日子。”
“无碍。”太后与皇帝皆心平气和,同道。虽然话是这么客套的说,但其实心里堆积的不满已经足够解除她和齐焱的婚约了。
却见齐焱视若无睹,手指抵着额头,似乎并未受到影响:“知道悔改就好。”突起一阵风,刮的殿内更冷了。齐焱眨眼,深邃的眸子绽出寒光,再度开口:“不过,本王不是很喜欢…这样无理取闹的你。就算你再得皇祖母喜爱,本王也不认。”
“臣自当接受、理解。但臣不懂。明明天下女子数之不尽,仪王怎么就偏偏只取一人?”
言下之意,何必抓着向抚不放。
李则宁今日是有备而来的。她早已与李得昀阐明情况,并示意自己会妥善解决——此行只为解除婚约,不会对李得昀造成影响。所以李得昀才允许她一人前来,他知道女儿长大了,做事有分寸。
“于本王而言,择中一人便是终生,任旁人再好,不爱就是不爱。不是什么,都可以放手的。”齐焱发笑,起身走到李则宁面前,朝她伸手,“还是说,李小姐尊崇的是来者不拒?”
李则宁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齐焱的手出神,她记得上一世有人也是这样朝她伸手…可她没有抓住,后来便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堵着那道坎,难受极了。现在换成了齐焱,她却又不想去抓了。
“可惜啊,我并不是那一人。也就只有那人才会把手交给您,也就只有那人,才能将手交给您。”李则宁心中苦涩,偏头看着闻世语,果然,她眼里没有自己,“仪王,您说是您选择了她,何尝不是她选择了您呢?”
“是啊,何尝不是呢。”齐焱将手转移到闻世语面前。闻世语犹豫再三,欲要伸手,可另一只手上不断传来的刺激却让她不得不缩回手。
闻世语看着李则宁为她着急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三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闻世语想起那颗珍珠,迅速将它拾起,靠近李则宁附耳道:“等我片刻。”
李则宁还没反应过来,闻世语就已经把手抽走了。看着十指相连、和谐美好的二人,她简直嫉妒的发狂,但她只能极力的克制自己。她承诺了父亲,此行只能以解除婚约为目的,不可惹是生非。
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不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就跟上一世,她被向抚亲手杀死前一样。
再死一次,亦心甘情愿。
“皇祖母。”
“太后。”
“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哀家都看在眼里。今日实在是令哀家很不痛快…”郭氏顿了顿,看向齐焱,不争气道,“以后,不可以再这么放肆了。真当哀家会一直放任你,不管你吗!”
“太后,这珍珠…?”闻世语见情况不对,横插一刀,打断了二人的思绪,成功转移话题。
“既是落在你那,便与你有缘。待缘尽那日,再还哀家。”郭氏不仅是在提醒闻世语,还是在警告齐焱,“缘来缘去终会散,花开花败总归尘。”命里无时莫强求。
珍惜眼前人。
至于那人,找不到就不找了。
底下的宾客又开始议论纷纷了,其中最惹人侧耳的是那句“我听说啊,仇子梁最宠爱的那个向挽,此次也会前来”。
“据说那人,是个貌美的温婉女子。可惜…脑子有问题。”说完还故意指着脑袋吐舌头,俨然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快看!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