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鱼端着酒壶走出,轻放在桌上,看见一地的刺客,仍面不改色地往杯中斟酒,问道:“还喝吗?陛下。”
“先放着。”齐焱淡定自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道一声薄情郎。明明方才还是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现在却弃之如敝屣。
齐焱心知肚明,匆风不是她。因为当年是齐焱亲自了结向抚性命的,而且他确认过,向抚死透了,不可能再活过来。
那是场意外,导致齐焱第一次杀死无辜之人的意外。齐焱甚至来不及知道那人的身份,她就那么离开了他。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曾拥有,却亲手毁灭。年少的齐焱不懂得控制情绪,独自在荒郊野岭待了一夜,直到被宫里的人寻回。自此性情大变。
没人知道齐焱曾爱过向抚,从那以后传的都是齐焱和李则宁的美好爱情故事,没有半点向抚的影子。就好像生命中有人短暂的来过,去时不留丝毫痕迹。
李则宁不知从哪得到是齐焱杀了向抚的消息,之后便随父亲去了袁州。如今李则宁十九了,齐焱也已二十五了。
“别装死了。”向抚把匆风朝一旁推了推,然后拔下插在木桩上的毒针,“你倒是挺幸运的。这都能躲过。”
“你跟这些人不是一批的。”齐焱摇晃酒杯,饶有趣味道,“不然,这一行人都该是男子,怎么偏就你一个女子。但是我很好奇,你这脸是自己长的?”
不出所料,齐焱果真对这张脸情有独钟。匆风道:“我的脸绝对是纯天然的,而且我是受人指使来杀你的。但我不知道是谁、为什么会选中我,我只负责杀人…”匆风若有所思,“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的脸长的像你所喜之人,所以才寻了我,来招美人计。”
“你全盘托出,就不怕我们杀人灭口,再找出你身后之人?”向抚道,“你是觉得我们不会杀你吧,的确,我们不会。我们要是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其实匆风告诉他们一切的原因是,向抚那一脚虽然是踹在齐焱的身上,但也提醒了匆风,让她得以做出防备。
这一单是匆风最后的任务,成功了她就会金盆洗手,失败了她就去见阎王爷。匆风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活着也没意思,所以说与不说,对她而言都一样。
“我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只要身在江湖,哪怕不认识我也该听说过我…你们是朝堂中人?”匆风之所以这么问,一半是因为她发现齐焱身后还站着个小姑娘,手中握着的正是清光剑。
程若鱼注意到匆风在看着自己的清光剑,干脆上前道:“是。”程若鱼觉得对方这么有诚意,他们也不能怠慢了。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匆风好奇道,“除了你们,我无人可投。”
“你,可以跟着我。”齐焱开口,意味深长。既然替死鬼送上门,那他就收下了。只是身边又多了个需要提防的人,“不过现在这些尸体需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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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
这次程若鱼主动带着向抚出行。而向抚对于程若鱼亲自找上门还是挺惊讶的,淡淡说了句:“怎么,害怕刺客了?”
程若鱼道:“…我害怕你。”
向抚道:“那你怎么不把匆风要过来给你当保镖,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想陪你出去,晒太阳。”说完,她抬头望天,将手掌挡在眼前,假装被阳光刺到了眼。
程若鱼道:“恩…陛下挺喜欢匆风姑娘的。还让她在宫里好好待着。”程若鱼眼看天色不早,使劲拉着向抚踏出门。
果不其然,真的有个刺客。
向抚装作跟程若鱼不同路,走到半路就分道扬镳。程若鱼将黑衣人引到偏僻角落,方便下手。只是等待许久,都不见向抚踪影,她便同黑衣人单打独斗。
“不好意思,你只能晚些去见阎王了。”程若鱼剑指黑衣人,随即将他拖到一间屋子里,把他灌的烂醉如泥。
程若鱼见他不省人事,这才放他离开,并跟着他来到一处大宅,墙上挂着将棋营的牌子,实际却是王扬的旧宅。可惜程若鱼失忆了,对这些都不记得。
“小鱼儿,你可让我好找。”
“你跑哪玩去了?”程若鱼笑道。向抚一脸轻松,完全不像是找了她很久的样子,“你怎么总是喜欢夜晚出没啊?”
“月黑风高…”向抚步步逼近程若鱼,蓄意挑逗。程若鱼眼神闪躲,一时语塞,只听向抚恐吓道,“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