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程若鱼夜潜郑府,这里依旧是一片荒芜,破旧不堪,像被乱贼搜刮过一样。最顺眼的莫过于摆放整齐的灵牌了。
齐焱听见脚步声,迅速躲到暗处,心想程若鱼果然来了。脚步声还未停止,但那声音细脆,来的应该是位女子。
四方传来声响,不知哪里藏着真正的敌人,稍一愣神,程若鱼就被握住手腕。
“小鱼儿。你走的可真快。就这么想甩掉我吗?”向抚拖长尾音,拉着程若鱼往暗处退去,在快抵上墙角时她才感受到异样,回头一看,是双手拦住了她。
那个人似乎特别不愿向抚靠近,发现她看见后就立刻收手了。向抚自觉往旁边挪了挪,靠着墙壁,不再说话。
程若鱼被向抚捂紧嘴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容易有个活人,结果竟然完全不搭理她。
程若鱼本来是单独出行的,谁知半路却杀出了个向抚,还说什么要保护她。她才不信!就在下一秒,屋内闯进两名黑衣人,窃窃私语,时不时观望四周。
两名黑衣人反复查看,确定屋里什么都没有后终于离开。程若鱼感觉有人推了她一把,还拔了她的剑,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快点呼吸新鲜空气。
而程若鱼身后的两人早已打的热火朝天,剑器摩擦、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为什么知道有两个黑衣人跟踪?”向抚对程若鱼所做的动作,不像毫不知情,倒像是有备而来。
“我有眼睛,看到的。”
向抚一步步试探齐焱,惊觉这家伙对清光剑了解颇深。大半夜来探郑府,还懂得清光剑。很显然这个男子知道程若鱼会来,而且他和龚荪箐有层关系。
但他并没有表现恶意,也没有伤害她和程若鱼。所以,暂且不是敌人。
“公子好生厉害,不过你这招式我看着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向抚故意停顿,然对面的男子没有丝毫慌张,“应该是在梦里吧。下次再会!”
弹指间,向抚就带着程若鱼消失在齐焱面前。齐焱面无表情:“彼此彼此。”明明不相上下,向抚却说他更厉害。就算是夸奖,他也不认。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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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不上早朝的一天。
齐焱赶着蔡婶外出的时间到蔡氏酒肆,说他来吃奤奤面,得知吃不了奤奤面的消息后,齐焱表示想喝酒。
反正就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齐焱还没等到酒水,突然从天而降数个黑衣人。因为齐焱听见了瓦墙上的声响,所以他顺利躲过了一波攻击。
其中有位与众不同的小身板,竟然挥剑杀自己人,还敢使唤他:“你别傻站着看戏!”于是他们默契配合,对敌人一剑封喉。在杀到最后一人时,向抚自露身份,钳制住那人并扯下她的黑纱。
“你是怎么混进去的?”齐焱忍不住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向抚都能精准的知道刺客到来。
“碰巧。”
齐焱自是不信,只当向抚与他还没到知无不言的关系。不过既然她能动手杀那些人,多半不是一伙。
齐焱上前,入目是一张倾世容颜。齐焱愣住了,脑海中猛地浮现儿时记忆,他清楚的记着,那年蓝衣女孩一舞倾城,从此便成了他久久难忘的白月光。
他的女孩,只能为他而舞。
彼时他还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如今为了国家大义,不得不戴上面具,认贼作父,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傀儡帝王。
齐焱身上肩负的何止是百姓,还有那些为了他而牺牲的人。他要求活人的安乐盛世,亦要追逝者的未平之意。
以前站在齐焱身后的,有他的盟友、他的老师,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他而死。而现在,齐焱已然成了万人之上的君王,但他回头望去,自己身后竟无一人可信,只剩累累白骨,不可追忆。
再回首,谁又会记得从前那位爱笑、爱闹、爱看皮影戏的闲散少年呢?
而向抚在看清那人的容貌后却是黛眉微蹙,因为她完全是照着自己年少模样长的,就仿佛是世间另一个自己。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当年太皇太后寿诞的时候,年仅六岁的李得昀之女李则宁随家人去贺寿,小小年纪文采十分了得,可以说是出口成章。太皇太后十分欢喜,当即就要给仪王指婚。那时的仇子梁使暗子给了向抚机会,但向抚只能一舞作罢。
偏偏就是这一舞,入了十二岁仪王齐焱的眼,致使他惦念至今。因为向抚是一人入场、一人舞蹈、一人离场,所以齐焱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但在那之后他们还是遇见了,彼此依然“互不知底”。
而李则宁和向抚是私下认识的,看完舞蹈的李则宁对向抚那是兴趣盎然,后又发现向抚一直孤身,就主动与她结交。两人成为朋友后,常常往来,无所不聊。毕竟在那个年少懵懂的时候,谁不想身边有一位志同道合的知己呢。
李则宁、向抚和齐焱称得上青梅竹马,三人感情极好,即使后来离散了,也始终在心里留着其他两人的位置,永远无法替代。只等时机成熟,一朝相认。
定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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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齐焱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我是来杀你的,若杀不了你,我就得死。”女子跪在地上,望着齐焱,傲骨嶙嶙。她本已决心赴死,岂料向抚却要她求死不得。
“现在你的命是由我掌着。你怎么死,我说了算。”齐焱掐住她的脖子,收紧到极致,“我知道,你不想死。”
“说,你是谁!”
女子察觉到齐焱微妙的情绪变化,猜测这张脸对他应该很重要,倒不如趁机一试。于是她脱口而出:“匆风。”
言罢,一根毒针袭来,向抚眼尖,直接将齐焱踹开,只见那毒针飘忽而过,匆风候间腥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