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鱼·阿妩（2）

等向抚赶到时，在场有仇烟织、程若鱼、严修三人，而关妩早已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鲜血淋漓。

“禀掌棋人，刺客失血过多，用药勉强吊住了性命，但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最多十二个时辰。”医者道。

“那就速战速决，继续用刑。我知道很多有意思的刑罚，保证这位刺客小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严修一手握剑，一手示范，方法极其残忍。

“她要是想活，就不会指认齐焱了。若是能屈打成招，她又怎会挨到现在。”向抚淡淡开口。十二个时辰，对他们来说很短，可是对关妩来说却很长，足够她尝遍各种刑罚，然后满怀怨念死去，“还是让程若鱼来吧。”

向抚挥手示意仇烟织。仇烟织了然，拿出止疼丸递给程若鱼，说：“这是止疼丸，能令她暂缓痛楚，好好答话。”

程若鱼转身看着满面伤痕的关妩，触目惊心。真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重。可惜了关妩，刺杀失败，仇烟织也没死，反倒是她自己，在这挨了重罚。得不偿失。

倒让人想起荆轲刺秦。

“阿妩、阿妩…”

“杀了我！杀了我！”关妩疼得撕心裂肺，只想一死了之。

就在程若鱼要喂关妩止疼丸的时候，齐焱来旁听了。关妩一见齐焱就眉头紧锁，眼中的不悦似要溢出。

程若鱼强行将药瓶抵在关妩嘴上，没多久又取下。吃了止疼丸，关妩的气色确实红润了些，也没有再挣扎。

“阿妩，今日我要是再审不出幕后主谋，姑姑还有紫衣局全部都会被牵连，你真的要这样做吗？”程若鱼道。

向抚撇撇嘴，暗道程若鱼想的还挺周全。仇子梁仇家满天下，想要他命的人可多了，重要的是关妩身为紫衣局的人，要查关妩就会先查紫衣局，程若鱼和关妩又是同一批进去的，查到关妩不要紧，但查到程若鱼肯定就有人着急了。

“我与你相识多年，你绝非是一个能被利益收买之人，所以你行刺楚国公只有一种可能——复仇。”程若鱼一猜既中。

听到复仇二字，关妩眼神闪躲，就像被人逮住了小心思。程若鱼离得近，将她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

“你与楚国公有何仇？”

“她不仅与楚国公有仇…不过单凭她，是杀不死国公的。她在刺杀失败后第一件事就是栽赃齐焱，作为紫衣局的人，本该为皇帝做事，却诬陷皇帝，说明她和齐焱也有过节。”向抚摩挲下巴，思前想后，“小鱼儿，关妩可有亲信？”

程若鱼经此提点，脑海中顿时浮现关妩在偏殿祭拜她爹的画面。那天是她爹的忌日？程若鱼问关妩：“是因为令尊？我昨夜见你偷偷祭拜就觉得有点奇怪。你白天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祭拜她父亲的地方在哪儿？”

“紫衣局西边三百步一个偏殿。”

得到明确地点，仇烟织立刻吩咐严修去检查那个地方，久经搜索，终得一块灵牌。仇烟织将灵牌拿给齐焱查看。

众人一时无话。

郑妩往常的冷静如今不复存在，她带着哭腔，委屈道：“我父亲不是叛贼，我父亲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叛乱…我们一家全被杀了，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说完了？”齐焱冷漠道。

“我父亲有没有罪，你最清楚。成王败寇，我只求速死，但愿，你能为我父亲平凡。”若论恨意，郑妩对仇子梁的显然更多，毕竟仇子梁是朝露之变根本，而齐焱是不得以才那样做。当初那箭没有置她于死地，齐焱是想要保住她的。

郑禄曾经教过齐焱，只要箭射出去速度足够快，射中心脏后上方肋骨和脊柱之间的缝隙，人就可以救活。齐焱为此练了多年，他在朝露之变的时候用这种方法救了三个人，却不知另外两人的生死。

郑妩此番离间了仇子梁和齐焱的关系。死了一个郑妩，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郑妩。她们都在逼迫齐焱与仇子梁敌对。

“放她下来。”

“朕成全你。”

程若鱼上一秒还在庆幸，下一秒就看见郑妩抽出旁边守卫的剑，自杀。程若鱼颤抖着捂住脸，鲜血四溅身上。

旁人皆是一脸震惊，虽然他们知道郑妩迟早会死，但没想到是这样死。

说来也可笑，曾经被齐焱力保的郑氏遗孤，如今却死在了齐焱眼前。

“看来她对陛下的期望很大啊。”向抚侧脸，与齐焱四目相视。齐焱没有大她多少，眼里却写满了老谋深算。

“陛下也别叫她失望才是。”

向抚想保下郑妩，但她没有。哪怕郑妩活下来又怎样，仇子梁一日不死，她就要多一日煎熬。明知此计不通，却仍要去走…她就没有想过活着。她一死，便会牵扯出更多，看似被人指使逼迫齐焱，谁又知，她不是在为齐焱铺路呢。

-

“陛下，你为何不重审旧案？”程若鱼无法理解他，追着出去，喊住齐焱，“她说了，她爹是枉死的！”

“叛贼余孽，死有余辜。”齐焱不以为然，对程若鱼的争辩多了不耐烦，“郑禄就是叛贼，当着朕的面行刺朝中重臣，不管什么理由，足以死千百次。”

齐焱突然就笑了，依旧没有丝毫动容：“程若鱼，剑是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剑是凶器，杀人用的。身为朕的执剑人，下一次再有这种情况，该你出剑，立刻取刺客首级。”

程若鱼不明白，若是一开始就杀了刺客，接下来该如何？漫无目的？她发现，自己是真的不懂齐焱。

“况且你还没有资格来质疑朕、忤逆朕！你只需遵守执剑人的本分，其他的儿女情长与你无关。”齐焱听多了只觉煞是头疼，起驾回宫。所有人都可以将自己的苦难归结于他，并痛骂他、报复他，而他呢？他能怨谁？能怪谁？每一个蒙冤之人，都会有人为之请命、为之鸣冤，而他的冤屈…又有何人知晓？

程若鱼凄入肝脾，黯然泪下，感觉自己很可悲，眼睁睁看着阿妩死在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就在她自暴自弃时，身后传来向抚的声音：“小鱼儿。”程若鱼赶紧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

“小鱼儿，这还不是结局。”

“当年郑氏被灭门，郑妩是如何逃出来的，又是谁帮她编造了假身份，竟能混进宫来，而她潜伏多年，为何这时迫不及待出来行刺，以她的武功，当知定不能成功，为何还要白白送死。这些查不清楚，郑妩一案就不能算完。”仇烟织道，“你我都需要一个满意的结局。我会帮你。”

程若鱼是怀疑的。仇子梁的人，为什么要帮执剑人？是因为执剑人做了违背皇帝意愿的事，被她们看到了机会？

“后路艰难险阻，但只要你走过了，一切就都会明白。”向抚道，“我和烟织很喜欢你。所以我们会是你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