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生忧4

面对赵敬的目眦尽裂，蝎王只是淡声道:

蝎王他是假的。

蝎王况且，蝎儿已经有了义父，何须再拥有您的过去？蝎儿是个俗人，只求朝夕就是了，没有心肠去怀旧。

说罢，他冷漠地踢走了小赵敬的身体，神色如常地端着碗筷去后院清洗了。

第二日，赵敬说他想自己走走。

蝎王意外地没有拦他。

他只是不带感情地看向赵敬，深墨色瞳仁浓的瞧不见情感底色，嘴上关怀备至地嘱咐他，

蝎王义父，别走远了，蝎儿会很担心的。

赵敬去了一日。

蝎王找到他时，他正被一群东西围攻。

他与他隔的远远，是以当瞧见有个怪物从赵敬左身下斜扑过去时，他已顾不上什么手段了。

蝎尾刀贯穿而过，钉在墨竹干上，没入了三节。

鲜血喷涌。

有股焦糊味传来。

刮风了。

火将天地间烧成了通红一片。这个荒谬又虚假的世界，终于有了第一抹鲜明真实的色彩。

赵敬沉着脸色站在蝎王对面，火光映照出了他眼底的凶恶。

赵敬你早就发现了。

这本该是个疑问句。

蝎王随意地抱臂站着，发丝被风猎猎吹动，飘扬的凌乱。

蝎王你不了解他。

真正的赵敬，或许会提醒他有危险，或许会劝他谨慎小心，但绝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里就直说，别走，留下。

更不会在他直白表露出想走的心思时，第一反应是与他说笑打闹。

他们不过都是俗世里的庸人，红尘的事放不下，这份求之必得的偏执早就酿成了血肉、刻进了一身反骨里，怎么可能轻易丢弃？

会有东西，比命更重要。

赵敬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杀我？哦我知道，是因为我这张脸吧？

“赵敬”了然，于是更变本加厉道

赵敬笑话，当你有多情痴，原来不过爱他凡夫俗子一张皮罢了。

赵敬这也配叫爱？

“赵敬”的讽刺毫不掩饰，他以为如此便能扎到这位早就对“他”怀有绮靡心思的义子心里。

但蝎王只是笑，然后冷声道

蝎王你该庆幸你生了这样一张皮。

蝎王确实，我是下不去手，才让你多活了这么几日。不过你这张脸，不过是一个爱屋及乌的筹码而已，一个让人共情心软的物件，与街角那些肮脏乞丐手里的破碗没有什么不同。

蝎王我愿意不杀你，愿意留你一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有这样选择的资格。我决定过多少人的性命，他们是死是活，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全凭我说了算。如今我做主留你一条命到今日，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赵敬”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有些慌，但最后还是强制冷静了下来，冷笑着道，

赵敬那又如何？你也出不去了。你永远、永远都要留在这个地方，杀了我，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的确，上次杀死小赵敬的时候，蝎王问过“天”，为什么还没有脱离画卷。

当时它的回应是，山外尚有山，楼外更复楼，精粹的古画作层层叠叠，你问的又是哪一层？

他那时便明白了。

入画？

他虽身在画中，却根本不曾入画，惟有沾了鲜血，才能打破表面的虚幻桎梏，真正到达画卷深处。

出不去，又何妨？

蝎王冷笑着看着“赵敬”。

他身形一晃，下一瞬便跃到了“赵敬”身前，抓紧了他的衣襟，将人猛地往后一带！

蝎王是，孩童与成人不同，只要看着这张脸，我就永远也下不去手。

蝎王但我可以陪你一起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