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套黑色劲装,在叶雨中穿林拂叶。
双肩侧的流苏有时会碰到掉落的叶片,琉璃串子缠着线,然后将其冰冷地打落。
突然,周遭的空气极为细微地抖了一下。
一片竹叶正好落在他的眼前。
他倏然后撤,发辫摇动了满头银饰,清脆的叮铃声中,不曾被他以任何形式触碰过的竹叶眨眼间粉身碎骨。
指间极速旋出了两把蝴蝶蝎尾刀,他偏头朝林间瞪去,却听头顶冰冷又欢快地传来一道声音。
“恭迎蝎王来到画中世界。”
……
赵敬蝎儿——
赵敬蝎儿?
赵敬从内室找到书房,又从书房往卧房绕了一整圈,也没见着那个往日里一来就从不愿主动离开的小孩的身影。
本想着出来走动走动,顺道拉着蝎王下盘棋解解闷,谁想这小孩来无影去无踪,平白扫了几分他的兴。
于是大忙人赵盟主只好憋着气又踱回了书房。
赵敬这小南蛮。
赵敬甩了甩袖子,走到桌岸边给自己斟了盏茶
赵敬多大的人了,还没点规矩。
放下茶杯时,余光扫到了一幅半搭在书桌上的画。
赵敬走近,小心托起那画,一眼便看明了,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副水墨古画。
墨色竹林,浓白山云,天地间清清净净,只有黑白。
他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从前收藏这幅画,一是它的叫价高,二是它的配色素朴新奇,三则是它曾是前朝一位王公的藏物,右上处盖着他的私印。
如今他只能望着前朝的王公私印胡乱遐想,可谁敢说来日,他赵敬一方印玺盖在随便一副画上,便不能争得后世诸人趋之若鹜呢?
因此缘故,这副画他一向小心珍藏,平日里也只肯让蝎王欣赏触碰几下,如今却怎么会……被从墙上拽下,凌乱地半搭在书房桌上呢?
他又气又奇,细看了几眼,发现这画卷上方的装裱似与往日不同。再一对比,才发觉,这画卷上半部大概被人重新裱过,只是尚未来得及处理下半部分的缺损,就突然……
突然消失了似的。
画卷才会因此自手中脱落,滑散于桌案。
他心头突然生起了些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重又打量了一遍画面。可因着他买画并不是为了欣赏,又天生缺了些书画天赋的缘故,他细看了好些处,却也没觉出半点异样。
他捧着画卷靠在太师木椅上,愁容压皱了双眉。
桌边蝎王安置的香炉静静地散着香。有道淡白的轨迹沿风蔓延,倏然散在了画上某点直对而上的某处。
赵敬原本未曾注意,此时却突然目光一凝。
他顺着那烟消散之处自下看去,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小黑点。
他眨眨眼,那黑点便如墨如水般,晕开了更大的一片。
他抬起一指轻轻覆上,却被滚烫的触感针扎般刺到浑然一震。
……
蝎王滚开!
蝎王顺手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随手一丢,另一手又往前一探,抓着了又一个“人”,抬腿一钩,右手指间的蝎尾刀便盯紧了那东西的脖子,呼之欲出。
“蝎王,可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若是想出画,这儿可见不得一滴血。”
当空炸响的这句话成了收回他弦上之箭的松紧绳,他神色阴郁,双瞳瞪向浓白缭绕的天顶,仿佛淬满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