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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刻骨

山河令:朝夕如旧

眼眶慢慢泛起了红,眼里慢慢蓄起了水汽,凝成一颗剔透的水珠,将落不落地挂在下眼眶里,被微光映得晶莹一片。

赵敬还在说,他说,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冷言冷语了,义父听了心里难过。

原来他也会难过啊。可是为什么还要骗我呢?

如果义父能永远听我的,是不是就不会再像这样让我难过了?

他目光缓缓转动,沉沉地打在赵敬脸上。

而下一刻,赵敬揽他入怀。

几乎在同一瞬,他抬手拥上赵敬的后背,右手袖中事前藏好的蛊虫即将跃出,只要他给定命令,它就能立刻咬上赵敬的后脖。

第一次算计赵敬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义父,若我要伤你,真的很容易。

这么多年我捧出一颗真心给你,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那么接下来就永远听话吧。

可就在他即将释出蛊虫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他的下颌。

然后顺着脖颈,一路滚烫地向下蔓延,烫穿肌肤和血肉,最后刻骨。

那灼烧般的触感令他心神大恸。以至于他下意识地硬生生阻住了蛊虫的去势,让那一口毒药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指尖尖锐的疼痛却还没有唤醒他,他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眼泪吗?

终于意识到是赵敬在哭的时候,他彻底慌了神。

怎么会……怎么会呢?

是我让义父哭了?我怎么能让义父哭呢!!!

后来他慌了手脚一路搀着赵敬到主位上坐着,自己则半跪在他脚边,仰着头一脸愧疚地看着赵敬。

他听到赵敬说,自己杀发妻杀兄弟,早成了江湖上忘恩负义两面三刀的小人。

听到他说,自己之心九分已死,剩下一分仅存的善念全部给了他。

听到他说,好好存着义父的这份心,别把他抛荒了。

他突然乱了所有的阵脚。他怎么能看得义父哭呢?这么多年,义父苦心经营,忍气吞声走到如今,自己怎么能……怎么能……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赵敬被人在酒桌上灌了好多的酒,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时,跌跌撞撞,瘫倒在榻上无声落泪。

当时他陪着他,因此听到赵敬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有朝一日,我赵敬定要成为人上之人,让如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宵小之徒心甘情愿拜服在自己脚边,再也不敢爬到他头上对他指手画脚,再也不能戳他的脊梁骨!

而当时他还未创立毒蝎,但巫蛊邪术已大有所成。因此那时他半跪在赵敬脚边,仰头看赵敬的时候,眼里全是清澈透亮的光。

他说,义父放心,今后,蝎儿陪您一起成就大业,让那些人永远闭嘴,或者,永远听话。

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乖顺地陪在他身边,一步一步走来,为什么却突然不信义父了呢?

罢了,罢了。

人生一场豪赌。

以这微弱烛光为证。

我自愿亲身献祭。

大不了烈火焚身。

也要留下一副白骨,永守这与他共同打下的江湖。

爱恨早已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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