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沉着脸色从地牢出来,找人要了当年关于温如玉夫妇脱离神医谷之后的相关档案,看到他们的死状与温客行入鬼谷前最后一日的情景时,他
眉心猛地一跳。
鬼谷?
又是鬼谷!
他将卷好卷宗的丢给了毒菩萨,转身斜靠在了主座石椅上。
义父……
你利用了那么多人,又负了那么多人。你苦心孤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事情,好像真的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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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就是他?
一个身穿巫师服饰的人拄着一根垂着七七八八红黑布条的手杖,在一个衣着破烂的男人的带领下,慢悠悠地走进了一间破败的小柴房。
说是柴房,其实只不过是一间四面不透、屋顶勉强不漏的四方方小隔间而已。刚进门,他就被里面的气味熏的皱起了眉。而在众多堆叠在一起的湿烂稻草和腐味横生的柴火里看到那团缩在一起的小小身影时,他的眉毛皱的更深了。
他还未说什么,那个一直佝偻着背领路的男人倒是抢着开了口,
父亲是了,是了。就是他,之前与巫师大人说过的!
巫师你当时可没说他是这么小的一个东西
他随眼打量了那小孩几眼,接着便冷冷地站住了脚步,偏头冷漠地看着那个男人。
那巫师上了年纪,鬓边缠着好几缕白发,苍老的脸上也是沟壑纵横,皱眉的时候细纹堆在一起,看上去粗糙又扭曲。他说话时有些有气无力,但当那双混浊到快要分不清黑白的眼盯上人的时候,却是能把人吓得一战。
父亲是、是……
那弯背男人似乎是被捏到了什么致命的把柄似的,开始支吾起来,目光也开始闪烁,最后甚至低着头不敢直视那老巫师。
巫师太小了,养不活的东西我不收。
老巫师从那小孩身上收回目光,没有多余的犹豫,提了手杖,转身就要走。
父亲不……不!
那男人原本还兀自低头绞着手,犹豫要不要真的做成这笔买卖,但当看到巫师真的要走了,原本该到手的钱两马上就要泡了汤,他才终于狠下心来,几步蹿上前,拽过那昏睡着的小孩的右手,献宝一样地扯到了巫师面前,含混不清地道
父亲您看看,您看看!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有用!
由着近来确实缺少人手的缘故,那巫师才勉强停下脚步,谁曾想,这一回头,竟是见到了让他大骇许久的场面。
那小孩的右手臂上坑坑洼洼,布满了被蛊虫咬过的虫洞,伤口处一团一团发着紫黑,从痕迹判断,定是毒性极大,可奇就奇在,除了那些深可见骨的创口,周边皮肤竟是连脓都不曾流!虽也有血肉腐烂,但比起被此类虫咬过一口的应有创伤而言,属实算得上“轻伤”了。
那巫师也算阅历丰厚,当场便严肃了神色,接过那孩子半跪下来抱在怀里,第一时间探了他的鼻息,发觉人还活着后,从随身的针包里掏出了一根极长极粗的,狠力在那伤口附近扎了一道,然后屏着呼吸看结果——果不其然,没有冒出血!
他的眼里瞬间燃起了饱含贪欲的精光,双眼狡黠一转,一把抱起那孩子站起身来,问道,
巫师他是你什么人?家里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父亲不是什么人……就是从前见他可怜,从路上捡回来的而已!他家里的事……我、我也不懂!不懂……
谈到“家里人”和“关系”,这弯背男人仿佛被触到了什么点,一个劲地摇头,竟像是这小孩是什么灾星,自己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似的。
巫师啊,好啊。
那巫师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想着这小孩体质奇特,天生一个绝佳的蛊虫罐罐,若是他的兄弟姐妹也有这般的身体,瞧那男人也不懂行,自己不如顺便敲他一竹杠,毕竟这种顶配练蛊的体质可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要是这次被自己一碰碰到俩,岂不绝赚?
他这边只顾着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那边那个男人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也低着头不说话,是以谁都没顾上那个昏睡着的小孩,直到一声“爹爹”凭空炸响,撕碎了两人各自的权谋美梦。
巫师什么?他是你儿子?!!
父亲不!不是!我没有他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