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王义父,蝎儿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赵敬放下书,瞥了他一眼,伸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边看书边淡淡道
赵敬现在都学会卖关子了?
昨晚虽异常惊险可怖,但赵敬也算想明白了一件事。
蝎王善妒,惯用蛮劲,对外阴狠毒辣,但却并不会伤害自己。
这么多年相处,他的心意……赵敬或多或少能猜到一点。
因此有恃无恐。
蝎王闻言便继续如常地向他说出了这一好一坏的两个消息。
语毕,赵敬还算平静,递了杯茶给蝎王,起身道,
赵敬总也不算太坏,高崇死的太早,但好在也不曾坏事。
蝎王是。
蝎王举着那盏茶,在指尖转动了几轮,还是不曾入口,将其郑重地放在了桌案上,踱步到赵敬身边,轻笑起来,
蝎王义父神机妙算,蝎儿,自愧不如。
蝎王只是义父,您为何……如此憎恨高崇?
蝎王本是轻描淡写提起的这句,却不想正好狠狠地戳到了赵敬尘封多年的某处伤疤。
他夸张地自言自语起来,挥手,踱步,最后颓然在锦绣垫上坐下,他在疯狂地发泄着什么,这一瞬间,竟然令蝎王都有些恍惚。
义父……怎么原来是这样的吗?
在十三年朝夕相处里从未显露过的,疯狂、怨毒和病态。
蝎王皱眉看着这由他一句话无意间激起的闹剧,神色复杂。
香炉里散出一段轻烟,在斜打进来的日光下被缭绕成曲折的轨迹。
唉。蝎王无声叹了口气。
他垂下眼,默然片刻,真情实意地道
蝎王义父,抱歉,是蝎儿说错话了,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赵敬你就会气我!
但赵敬毕竟是赵敬,演戏多年,进入容易,脱离也容易,他很快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道,
赵敬罢了——方才说到张成岭?
蝎王抿唇,略思索片刻,还是就坡下驴道,
蝎王密探不敢跟的太近,但他一边传信与我,一边已动用了所有的暗桩去堵了。
赵敬那温周二人武功奇高,你派些寻常的蝎子,是要去送死吗!
蝎王只要义父应允
蝎王单膝跪坐在赵敬身侧,目光炯炯,其下真心不似作伪,
蝎王我亲自去一趟,百死不辞!
赵敬可他二人可曾经都在你手下全身而退过!
蝎王我那是投鼠忌器……
话未毕,蝎王猛地起身,揽住了因骤然晕厥而斜倒下来的赵敬。
檐下的风铃清脆作响。
他抱起赵敬,轻放在了内室的床上,他定定地看着那张脸,半晌,才道
蝎王义父,你开始提防我了。
蝎王不要怕我。
蝎王蝎儿去去便回。您这短暂一梦,可要时时梦见我呀。
离开了岳阳派的蝎王行动迅速,他先是到了分舵,去看了看被收羁的艳鬼和喜丧鬼。
不知为什么,他每次见到她们,内心的悲恸便像是总也压不住了似的,在五脏六腑里肆意翻涌着,搅得他一片生疼。
蝎王这叱咤一世的女魔头,如今怎么成了个傻子?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发白裙朱的疯婆子喜丧鬼愣愣地靠在石壁上,眼神恍惚,口里还一阵一阵地念念有词。
艳鬼是孟婆汤。主人了却前缘已久,虽患有离魂症,但只要按时吃药,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可是如今这样,虽有不吃药之故,却绝不仅如此,一定是有人故意唤醒了她最想忘掉的往事,搅得她心神大乱,才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蝎王若非有情,旁人便是千般触及,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掀起波澜?
蝎王冷着脸色,可神情却是难以掩盖的落寞。他望着地牢里开着的唯一一扇窗,从那,他窥得天光,却忘了铁窗本身只是冰冷的,它只是能透出光,可它毕竟本身不是光。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叹道,
蝎王谁生不负人?谁又不被负呢?到底,只是痴儿最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