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一切,蝎王还是带着毒菩萨去了一趟于丘烽在岳阳派的那处别院。其实来的时机倒是巧,正好赶上好戏开场,可坏就坏在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戏中人,没了那份旁观者的置身事外与冷漠无情,就显得格外悲壮滑稽起来。
他来的时候,急色鬼刚和艳鬼大战结束,两人纠缠在案几上,却不见于丘烽的去向。
于是他冷淡地问道
蝎王于丘烽呢?
急色鬼跑了
蝎王那还不追上去结果了?
急色鬼嗐
急色鬼摇着扇子起身,油光发亮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急色鬼那于丘烽啊,品行不行,杀他,我嫌手脏。
蝎王瞥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了几分不屑,但语气还是平静无波,轻轻淡淡,似乎只在说什么无足轻重的日常琐事
蝎王人命掌上过,要是不小心溅到了手上,嫌脏洗完便算,矫情什么?
急色鬼脸色一变,眯着眼向蝎王投去了一个深深的目光,心下已经警铃乱敲了起来。
这蝎王年纪轻轻,怎么心肠却是……如此歹毒至极?
蝎王却懒得理会急色鬼那满腹的恶心稿子,目光从案上的艳鬼身上扫了一眼,觉得无趣,正转头要走,却在听见一声声“敬郎”后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晴空万里,有群鸟从天际绕着圈飞过,院里松竹苍翠,花草繁茂,塘里芙蕖正逢上最后的花季,婷婷袅袅开了满池。
从上至下,从里到外,都是明亮的好天气。连续多日的雾气在艳阳的照拂下尽数散去,远处的青山此起彼伏,蔓延出赏心悦目的一条黛色曲线。
但他却突然觉得举世都黯淡了下来,沉闷地让他喘不了气。
他紧攥着拳,少顷,才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回身疾步向声音来源追去,却只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倚在门边,愣愣地叫道,
罗浮梦敬郎……敬郎!
蝎王你说什么?
蝎王不曾注意,他自己的声音已经发起了抖。
急色鬼哎呦小蝎王,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也如此急色——
铮——
尖刀横出,紧咬入木,一具尸体缓缓滑落。
鲜血伴着炸开的腥气滴落到木地板上,他却连目光也不肯分一个过去,只紧紧盯着那发白裙朱的疯女人,颤声道
蝎王你……说什么?
汹涌的冷意被压在眼底深处,无尽的难以置信与心酸悲恸澎湃而出,沉重到整个眼眶也快要装不下了,在外缘压出了一圈深深的湿红。
从别院那儿回来,他身心俱疲。鬼使神差地,他绕到了谢无恙的屋子里。那里的桌案上,摆着他落下的一只手。
他愣愣地望着那只手出神,从天色尚明,坐到了暮色四合,再到群星满天。
他没想到会碰上赵敬。
赵敬何等心机,只踏步进来,看了看室内景象,再看了看他的脸色,最后眼神落到了桌案上。
他怎么猜不到?
但他确实也没想到蝎王居然胆子大到了这般程度。于是怒气几乎眨眼就袭上了头,他怒气冲冲地走近,却又不敢走的太近,只好在十数步之外怒声骂道,
赵敬蝎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蝎王垂着头,盯着那已经僵硬了、甚至开始泛紫的手沉默了许久。将开口时,又忽然听见某处挂在檐下的风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于是嘴里突然又泛上了一腔苦味,涩的他险些张不开嘴。
蝎王义父小时候把这串风铃送给我的时候,承诺过世上仅此一份的。
蝎王为什么他也有?
这声音他听了一下午,也听了整整十三年,因此不需要亲眼看见,他便能知道这是什么。
也就是这份熟悉,却能更准确地捅进他心里最脆弱之处。
赵敬闻言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蝎王会说到这个,一时语塞,但很快,他选择了避重就轻,仍旧怒气冲冲地开口道,
赵敬这么多年了,你还长不大吗?教了你那么多年,还是要如此善妒,见不得旁人分去一点东西是吗?动辄杀人,教了你这么久还是不懂长进吗!
蝎王这才是真的我。
蝎王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蝎王我今日以我最真实的面目来见义父,坦诚相待,义父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