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他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中了似的,立马摇头挣扎起来,皱着眉念念有词,
蝎王不……不难受……不难受……一点……也不难受……
怀中人烫的要命,像条脱了水的小鱼一般跳动来跳动去,折腾不止,赵敬本还想问些话,到最后,竟是认了命似的,叹了口气,只迅速叫了人细细替他包扎好了伤口,又让人连夜送了好些伤药补药来,最终还破天荒地在别院留宿了一夜。
其实蝎王不是酒量不行,是压根不能多饮酒。他之所以巫蛊邪术练来如此顺手,很大程度是由着他那独特的体质。当初赵敬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莫名其妙就带着好几种尤为奇异的蛊毒,后来赵敬为他遍寻名医,抓尽奇方、用尽妙法也不得医治,到最后,竟是莫名其妙地自己痊愈了。
赵敬不是个爱多事的人,见他无事也就懒得再过问,由此就随了他一路继续习武练功,落下了个不能喝酒的毛病。
凡是酒,他就只能一杯,多一滴便醉,但要是多了两滴,立刻便能让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迅速发粉变红起来,然后伴随着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涌来的,是锥心蚀骨般的难受。
不过这些事赵敬是不知道的,毕竟蝎王若有意瞒他,他也是可以不知道某些事情的。
当时是小蝎王某次凑巧躲在在屏风后见到与人应酬的赵敬,发现他酒量也是平平,最多半两,多一滴就能立刻烂醉如泥。可过分的是,那些饭桌上的人见他醉了,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是借此以他取乐,灌酒灌的更加狠了。
由此小蝎王立志要往狠里拔自己的酒量,好在日后的酒局上为义父多挡几杯酒,是万万不能让那些酒鬼欺负了义父去的!
可他一杯酒就醉的量,怕是还来不及喝更多的酒就能立刻昏睡过去,因此他才会拿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划自己,好让自己时时清醒,这样才能喝下更多的酒。
为义父流点血算什么呢。
这都是自己该做的。
这习惯直到如今其实也没怎么改,只是他发现义父越来越讨厌血腥气和喝酒之后,就喝的越来越少了。毕竟他如今已经是世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蝎王了,手下能人众多,自己又时常护在他身侧,威吓力已然足够,再没有人能轻易欺负他的义父了。
但他还是会习惯隔些日子喝点酒,尤其要在深夜喝酒。且一定要伴在满院枝叶繁茂的玉兰树之中,沐在清冷的月霜之下,一点一点地喝。
因为当年义父赶来抱他的时候,院子里的玉兰开的正好,天心里一轮圆月幽幽高悬,冷色的月晕洒了一地,透过窗帐漫进来的时候,竟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时岁蹉跎,当年一夜终究不复,可他还是想尽力凭着这些看上去与当年一致的事物,让时空短暂地重叠,好让他从前尘旧梦里汲取片刻的温馨。
而另一点是,他仍坚持觉得,义父若是要带自己赴酒宴的话,自己还是要能替他挡酒的。
可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赵敬根本不可能带他赴酒宴。
他只会带宋怀仁,后来,变成了谢无恙。
……我是他带不出手的物件吗。
想到这儿,他猝然清醒,方才还握在手里的酒坛倏然一晃,下一刻便被狠狠地砸到了院中玉兰树的树根处,响亮又清脆地碎成了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