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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分别离上海

战争中的选择

童琴大吃一惊,一看那个螺母,心里又羞又气,双手捂着脸就跑了。叶红赶忙去追,只见童琴坐在地上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他这不是侮辱我吗?呜呜,哪有拿螺母当戒指的?真是气死我了。呜呜,穷疯了吗?你叫他滚,我再也不要见他了。”叶红说:“他是你的人,我如何赶他走啊?你哪天后悔了,怪我赶走了他怎么办?你好好想想,他那么忙,又处于战争时期,能怎么办?他对我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他们很快就要走了,以后你们什么时候再见,他也不知道。他想把你们的事定下来,你又不肯将就,一直拖到现在,还有时间吗?”童琴一听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了,抹着眼泪说:“那也不能寒酸成这样啊?这要传扬出去,还不被人笑死?”叶红侃侃而谈:“你还不知道特事特办的道理?一般人看寒酸,我看有特别的意义。你想想,那些刑场上、战场上的婚礼,不仅寒酸,还危险呢!你们将来处好了,这就是一段佳话,值得传颂,你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再说,还有别的女人在追他,你把他拒绝了,他要是倒向那个人,你就后悔去吧。”童琴擦擦泪,说:“那可怎么办呢?”叶红又说:“你可以先答应他,让他以后再补办,不要让他下不了台。”叶红见她不说话了,说:“你先考虑着,我再去看看他。”

  叶红回到宿舍,只见坚白双手捂着脸,也坐在地上哭泣。同学们都面面相觎,谁也不敢说话。胖女孩见不是个事,问叶红怎么样了。叶红说:“总算不闹了,但还没有打定主意。”胖女孩说:“我去。”她找到童琴,吼道:“你倒是怎么着啊?也不能光让他等着啊。”童琴擦擦眼泪,说:“他怎么样了?”胖女孩说:“他都快死了,你去看看吧。”说着她一把拉起童琴,就往回走。童琴回到宿舍,一看坚白的样子,心也软了,哭泣着说:“你起来吧,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坚白站起来,擦擦眼泪,说:“你同意了?”童琴说:“就这样吧,以后条件好了,你给我大办特办。”坚白不加思索地说:“那是必须的,这个螺母你先收下吧。”童琴接过螺母,不由气笑了,随手装在衣袋里。坚白说:“你笑起来真好看。”童琴说:“去你的吧,我真拿你没办法。”这时不知是谁推了坚白一把,二人便拥抱在一起。童琴含着眼泪说:“你求婚就求婚,没戒指就算了,何必找个螺母呢?是诚心来闹笑话吧。”坚白叹口气说:“为了咱们的未来,我现在也是绞尽脑汁,谁知道怎么办才好?”童琴说:“算了,强求是不行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坚白一本正经地说:“只要你我同心,就不怕天翻地覆。”

  童琴又问:“你们走的时间定下来了吗?”坚白说:“小型设备都通过苏州河码头送走了,就剩下大型机器了。政府答应给调三节车皮,但现在的火车已经进不了上海了,我们正在往苏州火车站运机器。诶,你们怎么走,定下来了吗?”童琴说:“医院费了半天劲,终于也没有办法,就给了一千块钱,让我们自己想办法。现在钱有什么用,我们有什么办法?”胖女孩说:“我们早就想走,医院就是不放。我们也不忍心看着那么多伤兵没人管,真是慈悲生后患。”坚白灵机一动,说:“我有个建议,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这样,你们和机器一起,坐火车走。”童琴问:“是货车啊?安全吗?”坚白说:“当然是不如客车安全,但三节车皮呢,坐上二三十人应该没有问题。”童琴又问:“你做得了主吗?”坚白说:“我叔叔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去苏州火车站,这事我可以私自安排。你和你的同学们商量一下。我把发车的确切时间告诉你们,你们要抓紧时间去苏州火车站。还有,从上海到苏州这段路程,你们也要自己想办法。”童琴说:“我们只有向医院提要求了。这事咱们可说好了,你别中途变卦啊!”坚白说:“你放心好了,我在这家公司也好几年了,这点事还安排得了。”童琴和她的同学们一说,同学们都欣然同意,夸童琴找了个好男朋友。胖女孩照坚白就是一拳,笑道:“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我们童琴没看错人。”大家都哈哈大笑。童琴他们班的辅导员也来了,亲切握住坚白的手,说:“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和童琴的事我也听说了,没的说,童琴是我们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你算有福了。不过,你要是亏待她我可不干。”坚白忙说:“哪里,哪里?”

  坚白回到公司才知道,何老板要把很多工人都带走,他们也要坐货车。坚白一想坏了,自己要坐蜡,这可怎办么呢?他灵机一动,对叔叔说:“工人那么多,火车上又有机器,坐得下吗?”何老板说:“工人当然不可能都走了,走的都是班组以上的人员,大概有一百多人。”坚白说:“那都是技术骨干啊,坐货车走,白天还好说,晚上坐在火车上,连个棚都没有,把他们冻坏了怎么办?再要有拉尿的,不得憋死在火车上?”何老板笑道:“没想到你考虑问题还很周到,那你说怎么办?坚白想了一下,说:“我看还是我开着公司那辆载重卡车,送他们去南京。路上可行可停,比火车灵活。”何老板一想也是,就同意了,他不知道,这是坚白给学生们争取机会。

  坚白负责把最后一批机器运到苏州火车站,回来时又顺便去了趟医院,把发车时间告诉了童琴,最后说:“你们要注意,货车上没有棚子,晚上会很冷。你们中间有了内急,要自己想办法。”有个同学不知道内急是什么,低声问童琴。童琴故意高声说:“她不知道内急是什么,谁告诉她?”人们都哈哈大笑。最后坚白说:“你们赶紧准备,我还有事,先走了。”

  坚白离开医院,又去给何老板等领导买船票。由于事先早就和轮船公司打过招呼,所以他还没有太费事,只是档次低,三等舱。坚白回去给他叔叔一说,他叔叔笑道:“我还从来没坐过三等舱呢,老了老了再开开眼。”坚白说:“没想到您这么想得开。”何老板说:“有什么办法?要学会苦中求乐。”这时何老板的两位公子突然来了,闹着要跟爸爸走。何老板烦得不行,说:“你们以为我是去享福吗?我是去逃难。你们就没有离开过上海,吃得了那个苦?你们就老老实实在上海呆着,少给我惹点事。再说你们的母亲身体也不太好,我走以后你们把她侍候好我就烧香了。我给你们的钱,你们省着花,能花十年,放心吧。”两位公子才没话了。

第二天,坚白开车送何老板去苏州河码头。何老板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工厂变得一片狼藉,不由得流下了眼泪。坚白安慰他说:“别难过,等到了内地,咱们再建一个更好的。”何老板擦擦眼泪,说:“我老了,又赶上这可恶的战争,再建一个不大可能了,这就要看你的了。”坚白说:“放心吧,那是必须的。”二人上了车,坚白在前边开着,何老板又说:“我原本安排你早一点离开上海,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竟落到最后,真是的。”坚白说:“别人都没走,我怎么能提前走呢?”何老板说:“这你就不懂了。你代表着未来,将来很多事要靠你,所以你必须是安全的。我老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就那么回事了。你没看见历史上的皇帝们,有了战争,宁可自己上前线,也不让太子上前线,就是这个道理。”坚白闻之泣下,说:“我命大,没事的。”路上有报童边跑边喊:“号外号外,快看八百壮士守四行,民族英雄谢晋元。”何老板问:“我听说过有田横的五百壮士,哪来的八百壮士?”坚白停车买了一份报纸,交给叔叔看。何老板边看边说:“这次上海之战,出现得英雄可真多啊。这谢晋元可真帅啊!有他们和鬼子拼命,咱们内迁一定会成功的。”坚白说:“是啊,烈士的鲜血不会白流的。”何老板又说:“四行仓库在苏州河北岸,咱们在苏州河南岸上船,说不定还能观战呢。”坚白笑问:“叔叔,你还有那个心情啊?”何老板兴致勃勃地说:“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怎么能错过呢?”他们来到苏州河南岸,何老板下了汽车,指着河对岸的一座大楼对坚白说:“那就是四行仓库吧。你带照相机了吗?拍一张吧。”坚白说没有,何老板叹口气,只得作罢。

  坚白送走了何老板等人,又赶往苏州火车站。工人们在那里忙得热火朝天,往火车上抬那些大型设备。由于没有起重机,一台机器要好几十人抬。一个工人在前边指挥,喊着号子:“工友们齐用力啊,嘿呦嘿。抬机器上火车啊,嘿呦嘿……”大家一齐用力,喊声震天。坚白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地想,还是群众的力量大啊!就在大家抬机器上火车的时候,一架敌机嗡嗡地飞过来,寻找目标。坚白见状,大喊:“鬼子飞机来了,快卧倒。”工人们由于分散了注意力,机器没抬上去又落下来,有的工人还被砸了脚,疼得直叫。幸亏这里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不远,我军的高射炮响了,把敌机赶走了。坚白赶紧亲自去抬伤员,但没有医务人员,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就在这时,来了一批穿迷彩服的年轻人,不由分说就给包扎。坚白正在纳闷,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他。他一细看,原来是童琴等人赶到了。坚白笑道:“我还以为是一队士兵呢,原来是你们啊。”童琴说:“这是我们军训的服装。现在要走了,谁也不敢再穿过去的衣裙,就把它穿上了,好看吗?”坚白说:“还别说,你穿军服还是英气十足的。上海离苏州可不近啊,你们怎么来的?”童琴说:“上海的血库被炸了,医院把一批要输血伤员转移到苏州,正赶上押车的是我们军训的教官,我们就搭车来了。”这时传来伤员的惨叫声,坚白于是说:“快来,把砸了脚的抬到我的车上。”大家七手八脚,把受伤的工人抬上车,坚白开车送到一家医院,扔下点钱就又回来了。经过好一阵忙碌,大家才算把那些巨毋霸抬上了火车。坚白对学生们说:“你们也上车吧,别磨蹭了。”于是学生们都往机器上爬。工人们看着纳闷,坚白解释说:“这都是我的朋友,没办法要跟车走。你们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咱们一起走。”童琴上了车,问坚白:“你怎么办啊?”坚白笑道:“我还有任务,你们放心吧。火车开起来,你们要扶结实,别掉下来。”那个胖女孩怎么也上不了火车,都快急哭了。最后,童琴和叶红从上边拉,坚白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过去从下边推,她才上去。这时火车缓缓开动了,学生们都向坚白挥手致意,童琴坐在机器上已是泪流满面。叶红在一边安慰她说:“放心吧,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天会保佑你们的。”童琴擦擦眼泪说:“我还以为他会和咱们一起走呢,没想到最后把他剩下了。唉,就是嘱咐他两句也好啊,可惜都没有。”叶红开玩笑说:“不是谁的人,谁不疼啊,我都嫉妒了。”胖女孩说:“你嫉妒什么?你和你的男友两小无猜,都多少年了?跟我说说呗。”叶红叹口气说:“唉,简单得很,没什么说的,总之就是从小一起玩,长大以后就在一起了。”胖女孩说:“那他什么样啊?”叶红说:“他长得很平常,没什么特征,所以也不好说。”胖女孩说:“我明白了,是不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脾气不急不慢啊?”叶红说:“就那样,没有特别的地方。”童琴恢复过来,说:“各方面都很适中,那他是不是好相处啊?”叶红点点头,说:“对。他做什么都能恰到好处。”童琴笑道:“做什么都恰到好处,不容易啊,哪找这样的人去?那他是干什么的?”叶红说:“他是个军人,但又很儒雅。他们在湖南驻扎,前些日子来信说,看着其他部队都上前线了,忍不住请战。他们请了很多次,上边都没有批准。”童琴说:“现在和日本人打,上了前线,还能活着回来吗?他们在后方驻扎,也算是好事。”叶红说:“如果前线一再吃紧,他们也可能出发的。”胖女孩说:“那时候好日子就到头了。”童琴说:“有的人觉得是好日子,有的人却憋得难受。他是哪一种?”叶红说:“他当然憋得难受了,不然请战干什么?”

坚白回去,又看望了那个受伤的工人,安慰他好好养伤。他最后回到工厂,招集那些工人们说:“你们谁愿意跟我走,赶快报名。”一个黑黝黝的工人说:“我光棍一条,到哪里都一样,我去。”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有个白皙的年轻工人不做声,另一个工人说:“你不走,日本天皇是你大舅?”年轻工人说:“你胡咧咧什么?我妈那么大岁数了,身体又不好,我走了谁管?”这时坚白说:“你们放心,你们走了,你们的家属就可以搬到这里来。这里的条件,比你们的贫民窟强多了。”工人们才放了心。最后坚白一统计,愿意走的有一百五十多人,超过了预料,一辆卡车怎么装得下?要是裁去一些,他又怕冷了工人们的心,真是百密一疏,统计得晚了,可怎么办呢?

  他和工人一说,工人们说:“再挂一个斗试试。”坚白问:“原本是一个斗的,现在拉两个斗,发动机拉得动吗?”有经验的老司机说:“可能也拉得动,就是速度会下降。先试试吧。”他们在卡车后面又装了一个斗,然后上了车。坚白对那个老司机说:“这样的车我没开过,你来吧。”老司机踩了踩油门,汽车后面喷出一团黑烟,就是不动。人们都说:“超载了,不行啊。”老司机又踩了一下油门,这辆卡车才慢慢地动了。有人说:“这跟牛车差不多,啥时候到南京啊。”坚白说:“把你们大包小包的扔下去,到南京再买。”于是工人又把随身行李包往下扔,然后再试,才和自行车一样快。老司机又说:“刚发动起来,速度慢是正常的,等开起来就好了。”坚白说:“加满油,要不半路没油了,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他们把油箱加满,又把剩下的汽油都带上,老司机又说:“再看看水箱,有多少水。”人们都说:“油不好找,水还不好找啊?”坚白说:“还是看看吧,小心无大过。”这时有人拎来一桶水,往水箱里倒。这时天黑了,看不清楚,水都满了他也不知道。有个工人说:“你没长眼啊?满了。不花钱也不能这样啊?”那个倒水的工人说:“又不是你家的水,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坚白说:“算了,别吵了。明天七点准时出发。把所有能动的机动车都开上。”

  第二天早上,工人们都到了,工人家属也入住在工厂。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工人对坚白说:“你们放心走吧。不管到什么时候,这里都是你们的家。”坚白把所有的现钱都带上,就下令出发。汽车缓缓前行,工人们看着工作多年的工厂,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都掉下了眼泪。这时有个工人说:“快看啊,这两个车斗一个大,一个小。”人们一看,还真是那样,哄地一声都笑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街上已被日本人炸得不成样子,坑坑洼洼,所以汽车颠簸的厉害。一个黑瘦的工人说:“这要到了南京,非把我摇晃得散了架不可。”另一个粗壮的工人说:“这就好象是小时候坐的摇篮,又象是秋千,你知足吧。”前边有一个大坑,老司机把车停住,说:“都下来,过了坑再上。”这样走走停停,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出上海市呢,有的工人不耐烦了,说:“这得什么时候到南京啊?”坚白说:“别着急,越往前走离敌人越远,路就越好走,那时就快了。”

  为了躲避鬼子的轰炸,他们没有走苏常一线,而是沿太湖南岸,经青浦、周庄、湖州、宜兴一线去南京。坚白一路上和工人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也就不想怎么哄童琴,怎么摆脱丽莎的纠缠了,脑子反倒轻松了。有个矮个子的工人说:“咱们这次离开上海,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高个子工人说:“等打败日本人我们就回来了。”一个蜷曲头发的工人说:“咱们迁到哪里去?”高个子工人说:“应该是日本人打不到的地方。”矮工人又问:“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中国这么多人,竟被日本人欺负成这样?”大家都不说话了。

  晚上,大家在野外宿营。天冷了,有的工人点起一团火,大家围着烤。坚白开始也觉得没什么,于是也去烤。突然,他感觉哪里不对,于是大声说:“快灭火,快。”工人们都蒙了,忙问原因。坚白喊道:“先灭了,我一会再解释。”话刚说完,只见一物从天而降,坚白赶紧大喊:“快卧倒,是炸弹。”大家都趴在地上不动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大家伏在地上却没听到爆炸声,一个工人壮着胆子说:“不是吧,怎么没响?”坚白爬起来,说:“我看看。”他借着剩余的火光一看,只见这个东西有一米多长,碗口粗,象个树桩。奇怪的是它头部尖尖的,尾部还有个风车。大家围上来,坚白看了一会,说:“是炸弹,我见过。”高个子工人说:“那为什么没响呢?”那个矮工人说:“我看看。”说着他就去乱摸。坚白赶紧拉住他,说:“它不响,是咱们的运气,你还把它弄响啊?咱们再往前走走吧。”工人们重新上了车,又往前走。他们走了大约五十多米,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道闪光,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大家都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动,坚白说:“它响了就没事了。否则,不知道炸住谁。”高个子工人惊魂未定,说:“阿弥陀佛,感谢老天爷啊!”矮个子在人说:“鞭炮有捻迟的,炸弹也有捻迟的,真是长见识了。”大家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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