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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白旅途识童琴

战争中的选择

年底,坚白去上海的总公司报帐。他报完账回北平,在南京倒车,那时长江上还没有桥,他不得不乘船过江。他过了江到了浦口,又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卧铺。他的卧铺在一层,对面坐着一个穿戴洋气的女学生。坚白和她四目相视,不由吃了一惊,问:“你怎么……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那个女学生也一怔,问:“你是谁啊?你把我当成谁了?”坚白略带歉意地说:“是这样,前些天我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他的新娘长得真象你。”女学生兴致勃勃地问:“你去哪里参加的婚礼?”坚白说:“我去保定参加的。我那朋友叫段新元,是个记者。”女学生说:“你说的是我姐夫吧。我姐姐前些日子结婚,我在南京上大学,也没能赶回去。快给我说说那天的事。”坚白大笑道:“我说你和新娘怎么那么象呢,原来你们是姐儿俩。”女学生不解,问:“你在婚礼上,就看见了我姐,不能吧?我们那里,只有在洞房才掀盖头呢。”坚白说:“谁知道呢?我那天去得也晚了,一进门,只见你姐夫正在大庭广众的掀盖头呢。”女学生不以为然地说:“这叫什么婚礼,不土不洋的。”坚白又说:“你是不知道,那天正赶上西安事变。人们一听委座被抓起来了,要打仗了,都没心思喝酒了,吃了点就散了。”女学生笑道:“是吗?这日子是怎么挑的啊?那一天好象不太冷,我在学校,不知怎么听见有人传说,委座在西安出事了,详细情况谁都不清楚。我后来去商店买东西,那里的收音机正在广播一条社论,是中央关于那件事的宣言。我们听明白以后,都懵了,感觉天要塌了似的。”坚白笑道:“是啊,那半个月里,买卖店铺都不敢开张,人们不敢出门,喜事往后拖,丧事从简,就象闹瘟疫一样。”女学生说:“是啊,那时候人心惶惶的,都担心打起来,没想到现在还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现在我就关心赵四小姐呢,当年赵四小姐为了张汉卿,和父母断绝了关系。现在张汉卿坐了牢,赵四小姐没了依靠,娘家又回不去了,以后怎么办呢?唉,多少女人都为情所误,为情所困,不能不自重啊。”坚白笑道:“真是啊,她和张少帅没有结婚,没名没份的,何去何从还真是麻烦。干脆一起去坐牢吧。过去有陪伴读书的,有陪伴练武的,现在有了陪伴坐牢的,也算有了发展。”二人刚认识,还比较矜持,没有充分表现出各自的性情。

  坚白细细打量这个女学生,只见瘦月式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前额有一个红色发卡,鲜艳夺目。她的一张圆脸象刚出锅的白馒头,目光明亮而柔和,好象会说话一样。她鼻子小巧,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既机敏干练,又温柔可亲。她身上穿着月白色右掩襟的短袄,大襟上挂着一枝钢笔,笔帽闪闪发光。她下边穿着黑色绕膝裙,脚登白色运动鞋,清新脱俗,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虽然个子不高,貌不出众,却也很可人的。在寂寞而又漫长的旅途,有个熟人聊天,无疑是很惬意的,于是二人便闲谈起来。坚白首先问:“小段的小姨子,你在哪所大学念书啊?”女学生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这么叫啊?”坚白说:“我要是说请教芳名,也太酸了,别人也会说我不怀好意。我把你姐夫拉出来,多自然啊。”女学生淡淡一笑,随即严肃地说:“我有名字,叫童琴,儿童的童,钢琴的琴。以后不许那么叫了。你叫什么名字?”坚白说:“我叫坚白,坚固的坚,黑白的白。”童琴哦了一声,又问:“你的名字怎么这么怪,你一定姓黎。”坚白笑道:“错,我姓何。你为什么说我姓黎?”女学生侃侃而谈:“战国有个能言善辩的人叫公孙龙,提出一个说法叫‘离坚白’,所以我以为你姓黎。”坚白两眼放光,问:“什么意思?”童琴说:“这么说吧。比如一块玉,我们的眼睛看见它是白的,却看不出软硬;手能摸出它是硬的,又摸不出黑白,所以它的颜色和软硬是可以分离的。你的名字是反着用的,你不知道?”坚白恍然大悟,说:“真是才女啊!这个名字是我爸爸取的,跟随了我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想过是什么意思。现在照你一说,我的名字里有典故,还反其道而用的,真是没想到。”童琴又问:“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坚白说:“他呀,就是教书的,也不知有多大学问,说的话一般人不懂,现在在一家大学讲什么哲学史。我就纳闷了,谁会听他的?你不服还真不行,还真有人听。一年寒假,他的两个学生,大过年的不回家,跑到我家来,要探讨什么学术问题。我去问他们,你们知道阿奇里斯和乌龟赛跑的故事吗?他们说知道。我说那好,我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大活人,据说速度是乌龟的十倍,会怎么也追不上一只乌龟。我是相信事实的,你们给我学学那只乌龟,我在后面追,看看能不能追上。那两个人连脖子都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又说,如果你们给我表演,你们就得学乌龟,你们不愿意;如果你们不学,就证明你们那高深的理论是错的。你们连这么简单的二难推理都看不破,还搞什么学问……”

  他们刚认识,所以说话也没有回避旁人,周围也有人听,结果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的笑得把水喷出来。女学生也大笑,感觉不雅赶紧用手绢把嘴挡住,好久才停住,说:“你让他们学乌龟,真笑死我了。你是干什么的?”坚白收住笑容,道:“我是个商人,可不是商朝人啊。”童琴仍憋不住想笑,说:“你那不是废话吗?你要是商朝人,就见鬼了,会把我吓坏的。”人们一阵哄笑。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问:“商人和商朝人是什么关系?”坚白说:“我向别人介绍自己时,总是这么说,还真没想过它们是什么关系。”

  二人又谈起了学校的生活,坚白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童琴说是学军医的。坚白立即说:“看见你当军医,我都想当兵了。”童琴感觉自己刚才有点太不矜持了,于是严肃地说:“还是算了吧,你当了兵,上了前线,受伤了怎么办?”坚白说:“正好,我受伤了,有你照顾我,也是一种享受。”童琴看了他一眼,说:“切,想得美!你得先受伤,你不受伤我可不管你。”坚白笑嘻嘻地说:“就是受伤了也值。”二人大笑。坚白看见一旁有人直撇嘴,于是转移话题问:“你们的大学生活怎么样?”童琴叹口气说:“你是不知道,我们那所大学,是军医大学,就和军校差不多,实行军事化管理。当时报考这所学校,就图个省找工作,我们毕业都直接进军队当军医。谁承望这里管得这么紧啊。”坚白转移话题说:“那你们平时的消费如何?”童琴说:“我们都是穷学生,买不起进口货,只能买些国货将就着。前几年提倡国货,其实不用提倡,我们都在消费国货,因为我们根本就买不起进口货。”坚白一本正经地说:“我认为提倡国货不如提高关税。”童琴一怔,问:“为什么?”坚白说:“你那么聪明,怎么不明白?把进口货的关税提高了,进口货只好长价。进口货的价格高过了国货,人们自然就去买国货了。再说了,关税也是政府的一大收入。”童琴忙说:“太深奥了,我是学理工的,不明白,你就给我好好讲讲吧。”坚白于是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关税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用,中国的关税主权是怎么丧失的。童琴象个小学生一样静静地听着,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坚白说得累了,转移话题,又问:“你没事的时候喜欢干什么?”童琴说:“我有时间喜欢听戏,听京剧。最近我听了梅兰芳演的《黛玉葬花》,唱得真好,你看过吗?”坚白说:“没看过。我看《红楼梦》都着急。”童琴纳闷,笑问:“你看《红楼梦》着什么急?真有意思。”坚白说:“你看啊,宝黛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就是不谈婚论嫁,这怎么能长久呢?我为他们着急。”童琴也笑道:“也是,二人没有任何承诺。不过书中有一段诉肺腑,也算是挑明了双方的心思。”坚白说:“还是海誓山盟的直接。”童琴说:“在那种条件下,他们可能是不敢,只能那样了。”坚白不以为然地说:“所以他们失败了。要追求爱情,不敢可是不行的。其实无论干什么,没有胆量,怕失败都不行。”童琴不语。

二人感觉困惓了,于是闭目养神,这时不远处有人吵起来。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先生手里摇着一张报纸,兴奋的尖叫:“陕西发现了古本的乐经,马上就要印出来了。这样孔圣人的六经就齐了。”另一个精瘦的老先生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全是假的,根本就没有那本书。”那个白白胖胖的老先生象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站起来:“你这人真是杠头,你看见了吗?就说是假的。”那个精瘦的老先生也站起来说:“古往今来,谁看见过乐经?只有你这样的傻逼才相信。”白白胖胖的老先生脸上挂不住了,挥着拳头吼道:“很多古书上都有记载,你说谁是傻逼?”那个精瘦的老先生毫不示弱,说:“伪书多了,你也信?说你傻逼你还不认,那就换个二逼,怎么样?”二人越说越多,便扭打起来。坚白听见忍不住笑道:“为这事吵起来,真是性情中人。”童琴听见两位老先生不住的喊乐经,听不下去了,便起身上厕所。坚白走过去笑道:“你们二位老先生,这么大岁数了,当着这么多人,有男有女的,大喊乐经、乐经的,也不脸红。”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二位老先生才安静下来。

  那时的火车还很慢,他们二人一起坐了几天车,朝夕相处,自然就很熟悉了。火车进了北平城,童琴通过车窗,望着那一座接一座的城门,问:“北京怎么这么多城门啊?早先要过多少城门才能见到皇帝啊?”坚白不屑地说:“你才知道啊?我给你说说,你数着。后面是永定门,这里是正阳门,前边还有中华门,再前边是天安门,再前边有午门,再前边是端门,再前边是太和门,才到皇帝的金銮殿。”童琴数了数说:“啊呀,有七座城门。每一座城门都有士兵把守,那就是七道防线。我就纳闷了,皇帝的戒备这么严,怎么倒台了呢?”坚白说:“你去问中山先生吧。他经过了十六年,发动了十次武装起义,才把清朝皇帝赶下台。”童琴说:“中山先生当年可真不易啊,怎么让给了袁世凯了呢?”坚白说:“让了也好,当时的局面也不好收拾,谁接手谁不头疼啊?他也没办法啊!中山先生让了总统,就把千钧的重担卸了,还赢得了让贤的好名声。再说了,中国每一个强大的王朝灭亡了,总要经历一段混乱的时期,才能重建太平。要收拾乱局,非救世的大圣人不可。”童琴笑道:“那你说,现在谁是这样的大圣人,我们都去投奔。”坚白一本正经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童琴大笑道:“就你?得了吧。你还是回家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吧。”坚白也笑道:“你别不信,我就是救世的大圣人。我登基了,你想要几品的官?”童琴说:“我想当太后,管着你。”坚白佯怒道:“差辈了,开玩笑可不带这样的,没大没小的。你还是包点屈,降一级,当皇后吧。”坚白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不由紧张地看着童琴。要知童琴反应如何,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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