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阿岚朝着三小只一努嘴：“那为什么你的本家比人还多？站的还都是C位？”
芫芫走到门边，看着阿岚：“姐姐，你也是来救熊熊的吗？”
“姐姐？”我也走到了门边：“谁教你这么叫的？为什么不叫阿姨？”
“是小熊姐姐教我的，”芫芫把三只熊塞向门外的阿岚：“姐姐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阿岚俯身接过三只熊：“好呀，但是你要告诉我，小熊姐姐是谁？”
“小熊姐姐就是小熊叔叔……”芫芫指了指我：“……的女朋友。”
阿岚和我都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芫芫说的是谁。
我们俩不再说话，只是一里一外默默地扶着芫芫小小的身子，跨过铁门下的窟窿。
离开居民楼之前，阿岚先用我背包里的被子把芫芫裹了一层；然后我解开系在身上的篷帆布，把芫芫连被子带人整个都裹了进来；最后由阿岚用电缆线在最外面轻轻地系住后，三个人——还有三只熊——向隔壁二十一号楼迅速移动了过去。
敲开地下大门，将芫芫和她的两条被子以及三只熊交付给了老林，我和阿岚还需要继续留在外面执行侦查任务，所以工具箱和医药箱依然留在我的背包里。
老林捧着东西，又叮嘱了我们一遍快去快回，然后让波仔牵着芫芫跟我们挥手道别——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和阿岚就像外出打工的农村小夫妻，留下波仔和芫芫两个“留守儿童”，交由老伴“卧病在床”的“老父亲”老林照看……
我用力摇摇头，将自己从错觉中摇回了现实，然后快步追上阿岚。
其实阿岚走得并不快，她手里正拿着那本简略记录着此行目标的笔记本边走边看，反倒是刚才被错觉萦绕的我才是被缠住了腿。
笔记本上的内容、我和阿岚各写了一半，但整个框架却是由我画的：得益于平日在家的“主厨”经验，我仿照着备菜的程序、罗列了“衣、食、住、行、用”五个大方面——
衣：更多的辐射防护衣物及制作材料；更多的过冬用御寒衣物；
食：米、面等传统主食；密封真空包装食品；尽量以大桶为主的饮用水——取其贮藏容器意义；
住：大量睡袋、毛毯——和枕头？
行：带框单车；三轮车；推/拉板车；
用：其他补充事项；
阿岚看后当即又补充了两点：
御寒物的优先级其实并不比御辐物低，因为核爆会使大量烟尘进入大气层，遮蔽阳光，从而使地球降温——唯一的问题在于降温的持续时长有争议，可能是三四个小时，可能是三四个月，也可能是三四年、乃至三四十、三四百甚至三四千、三四万年……
虽然后面的时长有些耸人听闻，但谁也没做过这种“实验”，即使类似的“实验”曾被假设在恐龙灭绝上，其实也没什么力证，然而总不能不防，何况确实也要入冬了，地下二层并非首善之地；
然后就是抗辐药，最出名的就是碘片，还是因为十年前东瀛那边的核电站泄漏事故才出名的，但其实碘片跟促排灵、褐藻酸钠和普鲁士蓝一样，只是一种针对性抗辐药，仅能用于应对碘131辐射这一种辐射，而且不能提前服用来防护，只能遭后服用，所以找到了别乱吃，先收着，等回头再研究；
再有就是五年前米帝得州大医学院的一个研究团队在一篇学术论文里公布的再生肽TP508，号称可以通过加速组织修复来减少辐射对胃肠道系统的损伤所导致的紊乱，说是效果显著、大幅提高，其实也就是将必死变为苟活，但能从必死的0%提高到30%，称一句“显著”也未尝不可，只是那篇文章的实验依据并不完善，所以也只发在了《Nature》的子刊上；
听说后来有了新进展，也发了文章，不过兴趣终究只是兴趣，虽然跟阿岚的本专业有些相关，却也没必要对定论尚早的东西那么上心，于是也只能是记得有这么回事罢了，而今纵是想看、却已……话说至此，阿岚不住摇头，言下之意显是颇为自责。
我虽不是她那种学术精英，但当此大难也颇能理解她的悔意，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复论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于是只能宽慰她说，逝者已矣、何必挂怀？
阿岚闻言却更增烦恼，她觉得既然我一个工科生可以对南陈典故、唐书正史和清人笔记做到信手拈来，而她却对学科关联性并不太弱抗辐药研究论文竟是得过且过，将来重建文明之日、便是她钉上耻柱之时。
我听了有些想笑，觉得她此举有些好高骛远，眼下我们能活多久尚未可知，岂是奢谈重建文明之时？何况我心中隐有一丝促狭：旧世界文明确是极好，不过旧世界嘛……便未必了，况且重建难度必定极高，当非我力所能及之事……现下想这么多，都不如来一句“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吧。”我尝试着终止这个话题，以免阿岚再节外生枝、搞出些“浮华的妄想”。
阿岚却只是低下头，将她刚才补充的两点详细地记录在案。
我见阿岚低头看本许久，忍不住问她：“你在干嘛？”
阿岚回过神来，看着我：“咱们得找辆车……”
“找‘辆’车？”我有点懵：“没钱买、不会开……”
“我不是说汽车，”阿岚反应了过来：“我说的是你写在本上的自行车、三轮车或者推拉板车。”
“自行车的长处是移速，不过去涌那边的话，先不考虑了；”我略微思索了一下：“所以只需要先找辆三轮车或者板车就足够了，最好是三轮，能兼顾移速和运载。”
“这玩意儿不好找吧……”阿岚有些担忧：“现在哪儿还有人骑这个的？”
“那倒未必——”我早已胸有成竹：“南门快递点——两种都有——可以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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