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定计

　　三人计议已定，从屋内出来，向屋外众人说明了当下的情况，包括国家应急广播内容、避难所资源储备现量以及可能不得不将于明后两天展开的外出觅食行动。

　　老林备战备荒年代老兵的经验和惠及当下的储备习惯、以及他横跨物业和业主的双重身份，使得由他来宣布我们的行动方案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屋外众人对计划果然毫无异议——毕竟一群六神无主的老幼和物业也不大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只是对觅食行动的参与人员保有疑问：该由谁去？

　　钟太一马当先：“这时候总该让大个子上了吧？我们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孕的孕、弱的弱——就不说我们业主出没出钱的问题，单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说，我们去不合适吧？肯定是要白给的呀！大伙说对不对？”

　　钟太这话说得大体没错，但无论怎么听都不是那么对味，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余一干老幼孕孺虽只是稀稀拉拉地附和着，却也等于是将大个子给架上了火场。

　　大个子个子虽大，但面对核爆辐射尘却难免胆小，手足无措地看着老林，显然是希望自己的老队长能给自己些指示。

　　不等老林说话，我抢前一步，拍了拍大个子小臂：“别慌啊兄弟，肯定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出去的，在场的所有青壮年男性——包括我——都得出去……”

　　保安队其他人吓了一跳：“我们也要出去？”

　　我转头看着他们：“妈的三十多人一星期的吃喝，你们指望我和大个子俩人给你们全搬回来？你们说的是人话？”

　　瓶底子摇了摇手：“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不清楚外面有多危险，那可是核弹啊，又唔系螺母、可以乱丢……”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阿岚适时地跳出来解释：“从震感来判断，当量应该在百万吨以下，如果原爆点按常理在市中心的话，咱们小区这种郊区是在被波及的边缘，安全系数很高，只要遮好全身、戴好护目镜和口罩就没问题……”

　　“真的吗？”瓶底子指了指自己的眼镜：“你看我眼镜片这么厚，你可不要骗我，我读书很多的……”

　　“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老林？”钟太又跳了出来：“她说的话能不能信啊？她说不危险，要不让她第一个出去示范给咱们看？”

　　钟太倒是直接点出了我一直都没来得及问阿岚的问题：她到底是什么人？

　　虽说现在这个社会，“我见诸君多装逼、料诸君见我应如是”已成常态，但我已打定了主意，无论阿岚属于哪种，我都会第一个冲出来，揽下这第一个出门的活儿——抛开英雄救美的屁话，无论是我下意识的直觉、还是脑子经过思考后的结果，都倾向于她是值得信任的，而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她确实是可信的，因为我们所有人其实都已经别无选择了。

　　“其实我只是个键盘侠……”阿岚低下头、眼睛却瞟着我。

　　我嘴里有些发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表情管理才好。

　　“喂阿岚、都几时了你仲有心思讲笑？”老林有点急了：“你唔系同我话你在桂华实验室工作的吗？”

　　“林伯，你也说了，都这时候了，无论我说我是键盘侠还是国科大的原子核物理学硕士，都是无法证实的事，大家愿意信哪个都可以，物资的存量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外出觅食已是势在必行，让我第一个出去示范给大家看当然可以，我甚至可以跟着去收集和搬运，但是钟太——”阿岚盯住她：“如果我证明了我的受灾推论和防护理论是正确的，你能跟我一起出去搬东西吗？当然我不是在针对你，”阿岚话锋一转：“而是在座的各位——每多一个人帮手，那么所有人在外面停留的时间就会越短，也就越安全。”

　　钟太咬了咬牙：“你要是敢第一个出去证明你是对的，我凭什么不敢？只是……”钟太低头看着自己左手牵着的儿子，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还有小孩要照顾，所以……希望你不要骗我……”

　　阿岚身子颤了下，姿态和语气都柔软了下来：“我不会去骗一个母亲的……”

　　钟太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说话；阿岚看着他们母子，也不说话；大家看着她们三个，俱是无言。

　　我和保安队有了阿岚的背书，心中暂宽；阿岚统计了愿意外出觅食的名单和人数，开始着手准备简易辐射防护服；老林取出米面，让几个全职妈妈和老太太们分头开伙，煮起大锅粥来，并嘱咐大家减少活动量以减少体内热量消耗；诸人应了，分头行事。

　　我紧紧跟着阿岚，伺机偷学简易防护服的制作方法；阿岚也乐得拿我当苦力小工使唤，让我跟老林去把他储备的防护材料都取出来陈列着。清点之后，发现只有铝箔胶带和铁片、铅片。

　　我问老林：“就这……三样？”

　　阿岚点点头：“以林伯的能力来说，能有这些就不错了，而且铝箔很容易氧化，不好保存，能有得用真要谢天谢地了……”

　　我问阿岚：“这铅片我倒是知道，废土游戏里的防护服装改造、铅片是用来防辐射；这铝箔和铁片倒是眼生得紧，不知是要用来干嘛的？”

　　阿岚拿起铝箔胶带，边检查边说：“反正还需要另找其他高级材料，所以顺便跟你们讲下核辐射的照射和防护原理；

　　“核辐射这个说法其实并不严谨，准确点儿的说法应该是电离辐射，它分外照射和内照射两种；外照射主要从人体外对人体造成损伤；内照射则需要射线粒子进入人体内部才会造成损伤；α射线属于内照射；β射线既内也外；γ和中子则主要造成外照射伤害；

　　“α粒子用张纸就可以屏蔽；β粒子需要铝箔；γ射线需要铁或铅；这些材料我们都已经有了一部分了，所以还需要再找一些能屏蔽中子的材料，也就是石蜡、聚乙烯或者硼、镉……”

　　“嗨呀、我就是看不懂这些是什么才未准备……”老林搓手道：“现在临时抱佛脚，怕不是要悔之晚矣？”

　　“其实这些东西都有应用成品，”阿岚解释说：“石蜡成品包括篷帆布、人造革、防潮纸、蜡纸和石蜡薄膜；聚乙烯成品包括电缆电线镀层和聚乙烯薄膜；硼有硼砂和陶瓷；镉有镉黄颜料；不过硼和镉的毒性都有点大，不是真没办法了，也不会去用……所以只需要看看整个避难所有没有这些成品，也就差不多了。”

　　老林闻言大喜：“篷帆布、防潮纸和电缆电线我都有备——防潮纸就是裹铝箔胶带的那些啦……”

　　我也动起了脑子：“咱小区所在的这郊区是南国有名的陶瓷基地，所以咱小区大部分业主都是干陶瓷的，不过这玩意儿似乎没法用来制作防护服吧？还有小区西边的二期楼盘还没全都收楼，所以小区南门西侧那一溜商铺几乎都是五金和颜料店，全指着二期收楼之后赚他一笔……哎？哪不对吧？”我转向阿岚：“你说镉成品包括镉黄颜料……是怎么个意思？你是想往防护服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