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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末日纪事

骗子魔法师也能拯救世界

  但是那又能怪谁呢?是他自己把大家的信任挥霍完的。

  

  詹梅斯特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与失落。然而未来的几个月中,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力回天、无法挽回的黑色绝望。

  

  被大家忽略的詹梅斯特只好去寻求其他帮助。他跑到其他小镇、人族城市中心,甚至是其他种族的领域,去告诉人们灭顶的灾难即将到来,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后来他还被人族军队追捕到四处流浪——他们认为他是狂热的邪教分子,不仅是邪恶的存在,更是失去理智的疯子。而且他们认为詹梅斯特是在煽动人民,动摇人民对七种族的信心。

  

  詹梅斯特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理智,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灾难的事情,相当于拯救大陆的重担,担在了他的肩上。

  

  有一次他甚至被冷漠的人们逼得想放弃,心道:世界末日与我何干呢?他们找死,那就让他们死好了。

  

  可是这个念头在他看见孩童纯真的笑脸、人们无忧无虑生活的场景时,烟消云散了。

  

  他仍旧要努力,仍旧要挣扎到最后一秒,即使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因为到最后人们总会知道,他是对的。

  

  愈来愈神经质的詹梅斯特怀抱水晶球,几乎是一路喊着“世界末日就要来了”流浪天涯,声音嘶哑难听。

  

  他甚至不顾一切地喊:“我其实是个六阶魔法师!求求你们相信我吧!”人们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现在的麻木冷漠,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人人都知道,等级越高,进阶的难度就越大,好多人都卡在四阶无法继续向上,故而四阶魔法师遍地。

  

  而六阶?那几乎是大魔法师才可以拥有的等级。

  

  詹梅斯特停下沉重的步伐,站在说不出名字的街道上,抬头望天,心想:我尽力了。

  

  但也只是尽力而已。

  

  几个月后,一切都变了。

  

  在逃命的过程中,詹梅斯特养成了记录的习惯——

  

  普鲁什纪年807年4月27日

  

  天空的颜色变了,河流的温度变了,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到处都开始变成红色的了。

  

  普鲁什纪年807年4月30日

  

  狡猾精明且矮小智慧的种族不知道躲在了哪里,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总之我没有在路上见过任何一位侏儒。

  

  普鲁什纪年807年5月7日

  

  我尽可能的将记录的时间缩短,最好是把每天都记录下来,因为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族的各位都在努力,嗯,我很期待他们能做出什么亡羊补牢的事情来。

  

  普鲁什纪年807年5月27日

  

  距离上次记录整整二十天,这二十天并不好过。在末日里每天都不好过。收留了我的那几位兽人背地里出卖我,被我发现了。但愿他们能在滚烫的岩浆和巨大的陨石下,保护好他们漂亮的皮毛。

  

  普鲁什纪年807年5月29日

  

  兽神陨落了。我很平静,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另外,龙族独占的那座小岛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普鲁什纪年807年6月4日

  

  听说精灵族的生命之树快烂了——在荒芜的一片生灵里,生命之树能支撑这么久真是奇迹。我仍记得这群精致又傲慢的生物把我轰出他们领域时的样子。我觉得我的心脏也要烂了。

  

  普鲁什纪年807年6月15日

  

  光明族的家伙们在聚众祷告,据说这能增加点儿光明神的力量。原来水晶球里把天空照亮一半的是光明神。可笑的是,吞噬最快的也是光明神——除了早早陨落的兽神。

  

  普鲁什纪年807年6月30日

  

  我看到魔族的人了。原来是他们搞的鬼。噢,似乎还有其他种族的,真是有趣。我记住了站立在一群魔兵中的两个人,一男一女。我的内脏要腐烂了。

  

  普鲁什纪年807年7月5日

  

  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我还想看看——

  

  日记写到这里,坑坑洼洼的地上躺着一名身形干瘪的青年。青年怀中那颗水晶球依旧散发着微亮,金色的头发暗淡无光,日记里的最后一笔拉得老长。

  

  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不偏不倚地砸向青年。随着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起,水晶球迸出强光,黑色的烟雾中日记纸张飘飘摇摇地沾染了火星,未落到地面便已经焚烧成了灰烬。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

  

  由内脏扩散到骨肉的巨痛使詹梅斯特不得不撑开死重的眼皮,紧拧双眉蜷缩着发出细小压抑的呻吟。

  

  逐渐清晰起来的意识令詹梅斯特有一瞬间的呆滞。快速反应过来后,他虚弱至极地环顾四周,明确地知道这里是他的二楼小阁楼——他的水晶球还摆在窗边的桌子上,折射出天空湛蓝的光彩。

  

  巨大的震惊让他忘了疼痛,手忙脚乱地爬下凌乱的单人床,疾步走到窗边双手撑在桌子上,抬头望天。绯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蓝天白云,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安详。

  

  詹梅斯特好久都回不过神。

  

  “哐啷——”楼下传来玻璃瓶碰倒的声音。

  

  母亲!

  

  詹梅斯特无法控制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甚至是急促到狼狈地跑下了楼,看到那个褐色卷发的妇人将碰倒的酒瓶扶起,然后继续神神叨叨。

  

  各种情绪交错着涌上心头,詹梅斯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他将视线落在了墙上的日历上——普鲁什纪年800年2月7日。

  

  离那个末日发生的时间有七年。

  

  而且现在的他,才十七岁。

  

  但是,为什么他们还住在小木屋?为什么父亲依旧去世了?詹梅斯特知道自己这是重生了,可他重生后的世界和原来的世界为什么不一样?

  

  “妈,爸他……”

詹梅斯特的询问被桑塔纳冷静的声音打断:“他死了。因为你死的。我恨你。”

  

  “不,我有点儿……没明白。”詹梅斯特重生的喜悦被一个个谜团淹没,并且因为母亲的这句话而心底发凉,“爸不是在保护市中心的时候,因为对抗变异魔兽而受到内伤,最后不治而终吗?”

  

  “詹梅斯特,我恨你,我恨你。你夺走了我丈夫的生命。”桑塔纳这回不再回答他的话,而是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眼睛冰冷地盯着他,不含一丝爱意与温柔。

  

  詹梅斯特的心凉了一半。他不甘心地跑出木屋,来到了以往摆摊的街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普桑夫人的店,倒是看见了摆摊的伊弗。

  

  “嗨!太好了伊弗大叔,你……”詹梅斯特松了一口气,扬起笑脸正要打招呼。

  

  “噢!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但是……买个饰品吗?”伊弗露出招牌微笑,慈眉善目的。

  

  詹梅斯特却无端觉得恐惧。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伊弗大叔……你、是不是在逗我?因为我之前一直欺骗你们吗?普桑夫人呢?你们别耍我了!”

  

  “我没有逗你啊年轻人,你怎么了?”伊弗察觉到了少年诡异的神情,出于热心肠,他关心了一句。当然,如果这个少年愿意买他的饰品,他不介意再热情点儿。

  

  詹梅斯特看着伊弗脸上认真又关切的表情,一颗心沉到了水底,窒息的感觉一涌而上。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不……我不买饰品……打扰了。”詹梅斯特转过身,格外消沉地走着。

  

  他现在的心情很压抑,很沉重,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或许我坚强过头了。詹梅斯特苦中作乐地想着。

  

  消极地过了几天,詹梅斯特意外地收到了一份由红鸟寄来的信。红鸟是普鲁什大陆人族魔法师用来通讯的工具,只有寄信人指定的人才可以看见。

  

  詹梅斯特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这样满口大话的人会有什么可以联系的朋友。但是目前的情况都这么扭曲了,就是再发生什么,詹梅斯特也不会吃惊到回不过神了。

  

  打开信封,詹梅斯特耐心看完信的内容,最后看了眼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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