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一座偏远的村落,老翁将刚从山间采下的药草扎成束,一捆捆放进背篓里,那是他明日一早要去山下市集用去换钱的。他近日多采了一些,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
老翁收拾好后便去厨房下了三碗汤面,放进几颗一同采回来的野菜,面汤因着绿叶菜的炖煮弥漫着清香。
他将面条端进屋里,小的那碗递到正在写字的孩子面前。那小孩见有面吃,放下手里的毛笔,把脸凑到碗边嗅一嗅,被热气熏的小脸泛起了粉色。
“默儿洗了手没?”
小孩闻声从小板凳上下来,颠颠的跑去洗沾满墨水的手。
老翁笑笑,脸上的褶皱更深。说话的少年接过老翁手里的汤面,抬眼便是惊人的容貌,只是看着年纪不大气质却平淡沉静。
“每日吃住皆是在此,劳烦老伯了”
老翁摇摇头:“公子别客气了,多亏有你,默儿才能习字。”
“我也是这两年才读书识字的,教不会别的,就只能教他写写他的名字罢了。”
老翁惊讶:“才两年就写得这么好看的字了,忱公子的师傅定是个高人。”
忱易身形一顿,恍然之间是那人从后抱他握笔练字的情境。他不想多说,待小孩回来后便吃起面来。
忱易从井家出逃后辗转到了城十几里外的村落里,他本是路过,却赶路的时候遇见了迷路的孩子。那孩子见到他便拉着不放,几次开口却未说出一句话,原来竟是个哑巴。
忱易带着他走了大半日才走到了村口,送回了老翁家里。老翁正在家焦急的等他的小孙子回来,因而对忱易是千恩万谢。知道忱易无处可去,便将他留了下来。他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饭后默儿在小院里玩着沙子,忱易替老翁收拾好碗筷便走进院子里。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漫上耀眼的彩霞,一缕清风拂面混着乡间的自由淳朴。
默儿蹲在一旁看他,好看的哥哥总爱在这个时候来到院子里,什么也不说只看着远方,待红火的晚霞退去之后他的表情就会有些难过。
他不知忱易所想,再美的落霞也不过转瞬即逝,那之后等待的又是逃不掉的黑暗。
山间忽然挂起风来,怕是要降大雨了,忱易帮着老翁给后院里的幼苗搭上竹帘子,在狂风暴雨袭来前做好准备。他保护好这些,偏偏忘了保护自己了。他的小屋四下透风,阴湿的寒气在他骨缝里窜动,他裹着被子缩成一团面无血色。还是夜里老翁喂了他驱寒的草药才好过了不少。
井家的两个小佣人提着暖壶药熏炉正准备进屋,被门口的郭兹使了个颜色。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拿这东西干什么?”
小佣人委屈,解释道:“郭哥忘了?是井瓷吩咐阴雨天要备着这些。”
郭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前听雨响的井瓷,转头招招手把两个小佣人打发走了。他跟着郭兹最久,他在想什么他是能猜出一些的。
“你再等些日子,忱易自然会找到的。”
井瓷背对着他,半晌说道:“嗯,他既感受过自由了,也是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