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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之前的同性绯闻很快没有人再提，不用他们自己营销公关，铺天盖地的疫情新闻把所有娱乐八卦都压下去了。全国都好像被冻住了，除了疫情在发展，其他所有都停在过年那两天。孟鹤堂周九良也是。

　　14天隔离期一过，周九良拆开社区送来的一次性口罩，拽出一个往脸上扣，然后帽子外套车钥匙，打开家门坐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演出停了，剧场关了，公司也都在家办公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开着车在北京城里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停在了孟鹤堂的小区门口。小区防疫措施很严，他进不去，而且大白天的孟记者应该在前线冲锋陷阵，也不在家的。周九良不想回家，反正在哪待着都是一样。他把车停到路边，打开天窗，放倒座椅，从天窗不大的小方框里看头顶的蓝天白云。

　　他本来就不是个闹腾的人，往常除了演出活动都不怎么出门，一个人窝在家里听听戏，看看书，从来也不嫌闷，踏踏实实的做个宅男。这两年活动安排的紧密，每天活在镁光灯下，只盼着能逃出喧嚣，再过上几天像以前那样安静的小日子，以至于在这次居家隔离前，他甚至还暗暗期盼了一下这难得的独处。然而疫情来势汹汹，他没能真正过上宁静致远的生活，还因为被困在屋子里而坐立不安。他开着电视睡觉，不停刷新网页，关注几乎所有媒体信息，也尝试着联系熟悉的朋友，希望能牵线搭桥为前线出一份力。

　　车门一响，副驾驶钻上来个人，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吸溜着鼻子问周九良，“你怎么在这呢？”

　　“栾师哥？”

　　栾云平瞥了他一眼，“怎么的，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你不是回家住了吗，搬回来了？”

　　“啊，”栾云平不清不楚的应了一声，他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还提了个塑料袋，“九良，你怎么来了？”

　　“隔离14天刚过，我出来透透气。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到这来了。”他趴在方向盘上从挡风玻璃里看孟鹤堂住的那层楼，“反正也是没事干，跟这心里还清净点。”他突然闭上嘴瞥了师哥一眼，栾云平低着头，对于他话里话外的小九九似乎并没往耳朵里听。周九良肩膀松了劲，舔舔嘴唇又自己补了一句，“在家老看那些新闻都要看出病来了。”

　　“哦。”栾云平把袋子放在脚下，从副驾驶上侧过身来，他眉头向下压，两只眼睛紧盯着周九良看，“九良，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急。”

　　周九良放开方向盘坐直了身子。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少说也认识小两年的时间，栾师哥教他也好，逗他也好，骂他怂蛋包不敢跟人表白也好，从来也没有这个样子过。“师哥您说。出什么事了？”

　　脚底的塑料袋哗啦啦响，栾云平又低下头拍拍怀里的背包，“我今天是回来收拾东西的。这包里是换洗的衣服，袋子里是洗漱，还有充电器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小孟的。”周九良心里咯噔一下，手下抓紧了方向盘，“昨天晚上他给我打的电话，说有点不舒服去了趟医院，”栾云平抬眼看看周九良，“三十八度多，当场就给扣下了没让走。”

　　“怎么……那……”

　　“做了核酸，结果还没出。”

　　周九良眉眼皱到了一起，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着白，“那，什么、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最快也得48小时吧。”

　　周九良扭头看向后座的纸袋子，里面是他准备拿给孟鹤堂的两包医用口罩。其中一包是年三十孟哥送补给的时候拿上来的，还有一包是助理辗转得到，偷偷送到家门口给他的。他一片都没动。现在物资吃紧，医用口罩有钱都买不到，周九良自己舍不得用，全拿送来给跟拍疫情的大记者。原本想着在小区门口等到人收工回家，俩人见个面，还能说上几句话，可没想到等来这么个消息。他收回视线看了眼栾师哥，又垂下眼看看背包和塑料袋。

　　栾云平赶紧解释，“包是我拿来的，里头东西都拿消毒液擦过了。”

　　周九良没搭茬，坐正了身子发动汽车，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我来的时候看那边有个便利店还开着的，专家说多吃蔬菜水果好，能提高免疫力什么的。”

　　“也不一定就是，你别紧张。再说就算有什么，那不是还能治呢吗，没事儿。”栾云平说了一路的好话都没得着回音，等人买完水果塞过来的时候他摇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谁也甭放心谁。”

　　关上副驾驶的门，周九良绕到另一边上车，先问隔离点在哪说要送栾云平过去，等问清楚了车也没动，他把胳膊肘搭在方向盘上，埋着头做深呼吸。“师哥，我……”

　　“没事的。结果还没出来，先别自己吓自己。回头你给他打个电话，也安慰安慰他，让他别害怕，要是检测结果出来了真是阳性，咱踏踏实实治病就完了。一辈子好几十年呢，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啊，这没什么的，等病好了我跟你一块，咱们去接他去。”他用胳膊肘碰碰周九良，“这话你说比我说好听。你说他听着心里头暖和。”

　　“我回来那天，把话都跟他说了。他说再等等的。我不怕等，我能等，我就是……”周九良脑袋压在胳膊上往旁边蹭，“我还等着他呢。”

　　“是。九良，你孟哥你还不了解吗，他让你等，就肯定得给你个交代。放心吧，小孟不会让人空等的。”栾云平摘了手套，用手背一下一下拍着人肩膀。他怀里抱着沉甸甸的吃穿用度，心里也像坠了个秤砣，压的人胸腔发胀。阳光躲过云层照进车里，不带一丝温度，却晃得人睁不开眼，栾云平迎着阳光往前看，他深吸口气，再轻轻的呼出去，手背按着周九良晃了两下，“缓缓就走吧，你孟哥还等着呢。”

　　周九良点点头，又吸了吸鼻子才扬起脸，天窗外还是蓝天白云的好天色，他看了两眼，皱皱眉，抬手把遮阳板拉上，“走。”

　　送了日用品再把栾师哥送回家，周九良没等回家就把车停在路边给孟鹤堂去了电话，孟鹤堂也没想瞒着什么，把从难受发烧到被送进隔离点都讲了一遍，然后他呵呵笑着问九良，“吓着你了吧？我本来想等结果出了再跟你说的。”

　　“没事，什么时候说都行。你，肯定没事。”

　　孟鹤堂没应，周九良也没再多说什么，俩人举着电话沉默了很久，又异口同声叫对方，“孟哥。”“九良。”孟鹤堂又笑了，他多等了几秒，没听见声音才再开口，“你别怕，兴许不是呢。”

　　“嗯。没事儿，不就14天，俩礼拜吗，我也隔离了俩礼拜呢，你别害怕，趁有空好好休息，十几天眨眼就过。”电话那边孟鹤堂满口应着，又叮嘱人勤洗手，少外出，他声音里总带着些笑意。周九良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眉心紧皱，一手捏着电话，另一只手简直不知道要放在哪好，摸摸方向盘，再抠抠衣角，最后干脆在车窗上写孟鹤堂的名字。

　　“孟哥。”他从玻璃上蹭掉和气的一笔一划中往外看，“你得赶紧出来，我还等着你呢。”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