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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瑕乖乖地坐着,不见平日的活泼,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把手藏在桌下偷偷地掐他,顾野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我听宋大夫讲,顾医生在美利坚读的医学博士?”顾长丰赞叹道,“真是年少有为,比我几个孩子强多了!一个一身铜臭,一个只知舞刀弄枪,剩个女儿,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丫头。”
这是想引着别人夸他的左膀右臂和掌上明珠了,然而美人却只笑着回了一句“过奖”,便低头喝汤,竟是默认了顾长丰对儿女的评价,顾衍和顾长丰的脸色均有些不好看,顾瑕还是愣愣的,唯独顾野忍俊不禁,简直要大笑出声。
“我这徒儿刚回国,不善交际!请顾司令见谅!“宋之言朝顾魏使眼色,似乎想要他开口,顾魏却眼观鼻口观心,仿佛并没有看到,他只好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如今中医式微,听说军政府隐隐有废除中医之意,我与司令相交多年......”
“宋大夫!”顾衍开口打断,温言道,“父亲也很为难,如今大势所趋,总要表个态,您那边缺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这是拿钱堵他的嘴了,宋之言又看向顾长丰,顾长丰默然不语,他心中一股无名火起,猛然站了起来:“那么如此,从今往后,宋某便不再登门请脉了!”
“慢着!”顾长丰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微笑道,“你怎还是如此火爆脾气?”
“我怎的不急?”宋之言摇头叹气,“听说恩和医院已把库房所有中药材倒入河中以表决心,长此以往,中医有何立足之地?”
“您自己不是已经找好后路了吗!”顾长丰看了看正伸手扶住师父的顾魏,“否则你的关门弟子,为何要送到洋人那里学西医?”
“都说中医不如西医,那总得有人出去看看,西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比较方知高下!“顾魏淡淡道。
“那你比较出来了吗?”顾长丰哼笑。
“各有所长!”顾魏不卑不亢地答了,也不看众人,扶着老人慢慢往外走,“师父今日不适,改日再拜访。”
顾长丰心里不悦,便没让人送他们出去,顾魏仿佛早就猜到会是这样,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在穿过庭院时将西服外套举起来,替师父挡住了细雨。
忽然头上一暗,雨水停住了,他转头一看,顾二少举着一把伞站在雨幕里,微微朝他一颌首。顾魏没有拒绝,跟着他越过荷枪实弹的警卫,走到顾公馆外。
顾野绅士地打开门让他们上车,想了想,又用指关节轻轻地叩了叩窗。
车窗摇下来了,美人还是冷冷地,并没因为他的殷勤对他有几分改观,他越发得趣,凑过去耳语道:“顾医生用的什么香水?”
“福尔马林!”顾魏的声音夹在凉丝丝的雨里,冷冽而潮湿,不禁让顾野想起在军校上生物课时,那些玻璃器皿中泡得惨白肥大的标本。
“你很有趣!”顾野又笑了。
“你很无聊!”顾魏面无表情地重新摇上了窗。顾野目送他们离去,开始为如何安抚自家妹子破碎的芳心而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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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