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到这地方的。
在情绪极端难以控制的时候,我会对光有些偏执。
光源,或者是生命中足以充当光的人。
可这里灯光昏暗,路灯没精打采地闪着,连月光都不愿意停留,像是马上要睡着。
我忽然觉得这地方是不是什么时候来过,就是记不起来。
记不得的还有金钟仁。
好像他说要送我回家?还是回烟火?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记性时常差的要命,选择性遗忘某些不愿接受的事。
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大概了解怎么回事,却治不了。
也不想治。
但这次我有些模糊印象,应该记不错。
那句话过后脑海里再没金钟仁的影子。
他是真把我当朋友的,不会不闻不问,就抛下我一个人。
更何况我找他时候在烟火里熏了满身酒气,酒又喝那么烈的,他放不下心。
可能开了车在后面跟着我?
一定又找了可靠些的人来保护我吧。
之所以说是“又”,当然因为他之前这么做过。
是保护,却又越了界似的。
这种关系,多奇怪。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缓缓蹲下,怕头晕,于是手先撑地。
然后双臂环住膝盖,眼里的泪终得落下。
这场眼泪和这份难受来势汹汹,几近将我整个人淹没。
又一次想起那个人,我竟觉得——
是不是我错了?
而下一瞬我就把这个想法彻底丢弃,我心里其实清楚得很,即便是没有金钟仁的话也是一清二楚的。我不过就是,喜欢的太卑微了。
偏那人又是金钟仁。
我被自厌情绪裹挟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缓过来劲。
想站起来,酒劲又上来,头晕。
我想拿手机给边伯贤打电话。忽然想起来没带手机,那时候的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于是费了劲想往车里去,车门没碰到就让人给抱起,转头就又陷到柔软车座里。
我看不清那人背影——
看不清的东西太多了,就只能凭感觉。
姜辛“叔叔……”
姜辛“是叔叔吗?”
我那会儿晕彻底了,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只有边伯贤——
亲近时候,我总爱喊他叔叔。
是以前的习惯,也是现在无从下口的被迫选择。可这老家伙格外受用。
其实他年纪没多大,长我七岁而已,也是我监护人。
大抵从小就培养的感情,我很依赖他。
我原不是边家的人,和边伯贤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七岁时才被他带回边家。
他的确是我过去灰暗人生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边伯贤是唯一一个几乎参与了我整个人生历程的人,哪怕中间有再多事宜,他照旧了解我,甚于我自己。
这也正是我成年以后仍旧过度依赖边伯贤的原因——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这份关系极其稳固,唯一的不确定因素,竟只是金钟仁。
到家之后我一句话没说,只是由着他把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留给我一个很轻的,又极尽温柔眷恋的晚安吻。
唇角和额头一触即分。
干干净净的,纯粹的吻。
我思绪混混沌沌的,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