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夜神殿下,就像是专为他们妖界量身定做的。
水神刚刚卸任,妖界就得到了尾呼风唤雨的真龙。
浮黎浅浅弯唇,自匣内取过一对儿鱼配,摩挲着其中的红绸玉鲤,红光一闪,坠着穗儿,戴上了镜中的人的前襟。
“让我来吧。”
另一尾落在那男子的掌上,似梅花点雪,那鱼儿头顶着犄角,胖乎乎一团,是他幼时的模样。
仙君犹豫俯身,自腕间抽出红线,一头系在佩上,一头系在阿姐腰间。
于是那块白混在彩饰宝珠里,分外的乍眼。
就如点在襟口的红鲤一样。
一转眼,昔日为他舔舐伤口的阿姐,已出落成了窈窕女子,自己等了六千余年,姻缘几经波折,也终于等到了人。
姻缘,姻缘,他才是最需要姻缘的那个。
润玉抽出视线,抚过那怪异的鱼,再没有昔日的不堪与羞耻,唯有庆幸。
就是这样的鲤儿,得到了阿姐的爱。
“这红线挺好看的。”
线很结实,是姻缘府天蚕所产,红得耀眼瑰丽,拴在那鱼儿的嘴巴上,远远看起来像是钓鱼。
“是一位友人所赠,”少年有一瞬的波澜,又一瞬熄灭:“她说,愿以后有人陪着我。”
“阿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他定定打量着她,那泉目不大确定,畏怯着雾,便知定是被人狠狠地伤过,却还是不死心,为自己留出了方寸的希冀。
与幼时的鲤儿重合,眼前人同样茫茫然期待着,那小眼神忐忑着,若不答应,恐怕能溢出珍珠来。
寻了这些年,这眼前人不就是最合他心意的男子么?
浮黎心头甜蜜,拾起了少年的手,就着那冰凉滑腻,亲了一口。
“嗯。”
……
前阵子天界大婚闹得满城风雨,没想到他们妖界竟能浑水摸鱼,分上一杯羹,可真是千百年来未有的喜事!
慕名而来的妖物左盼右盼,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终于等来了主君封位的大典。
那传说中六界第一美人的未婚夫,被抢婚的当事人,又是怎样的绝世风华,竟能让他们乱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神上奉为主君?
高台上,妖界至高尊位之下,那少年一身银白雪袍,玉树临风,长揖作拜,掀起外罩的星纱,越发地清贵无双。
真是美…此等绝色,难怪神上大人出手…
下头瞻仰的小妖咽了咽口水。
“真龙润玉,愿为妖界主君。”
少年端仪敛姿,拱手向身前的妖神:“吾誓不背。”
主君作拜,一众族长亦是跟着俯首帖耳,五体投地。
“拜见主上,拜见主君。”
妖界弱肉强食,将这等人物安排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而非原本以色侍人的后位,主上的心思,许是变了。
望着高台上的真龙,族长们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
……
不过是妖界内里的封位,对于天界,浮黎想得更多,准备的也更多。
她可是荒淫无度的妖姬来着。
妖神难得陪自家主君回了趟天宫,应付完天帝的宴饮,酒至微醺,在众仙错愕之下,拦腰抱起已经醉趴下的主君,一路抱到了璇玑宫。
荼姚那只鸟儿,一向看不起她的作为,且一向以自己这般广纳后宫的作为为耻。什么不守妇道,毫无操守,淫乱妖孽…她沉睡的三万年里,凭那张鸟嘴,就这么七拐八拐,硬生生污了她的名声。
怎么,男人不适合,还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半斤八两,这不她自己也不是捡了芝麻扔了西瓜,最后所托非人,被人拉下神位,得了个毒妇的名声?
“喂,小哭包。”
刚刚八卦完这两日的日常,却发现这位醉酒的殿下又在伤心忧虑。
戳一戳脸,颊上都是冰冰凉凉的泪水:“你哭什么?”
这是鲤儿幼时她最爱做的事。
欺负小宝宝最好玩了。
“觅儿她…”
润玉把自己埋在了自家阿姐怀里,黏黏糊糊的,好像唯有这样,才不会失落害怕。
“她真的不会回来了么?”
那个六界第一美人?
“她呀,”浮黎垂了垂眸:“事情闹成这样,水神为她连神位都辞了,这一去西天,怕是回不来了。”
同那鸟儿天后一样,浮黎也看不上这等弱女子。
尤其还是被人玩弄鼓掌的弱女子。
这位封了上仙的锦觅仙子,听闻也有四千多岁了,那日大婚时她探过修为,也不过尔尔,还有宴上的其他年轻一辈,皆是低微,能看也唯有那么寥寥几人。
可见这天界的官员,乃是以家世而非才能修为封位的。
这是她最为看轻的。
哦,在神脉的传承里,这位天帝印象中似乎也不是什么贤明君主,靠着联姻上位,修为平平还被魔界伤过几次,似乎也就美色可取。
也好,有这么个主上,她才好挖墙角,这不,复苏短短的六千年里,她便挖了这么一颗大宝贝。
妖神心下偷乐,怀里没了动静,低头一看,膝上的醉龙蹬了蹬脚,尾巴窸窸窣窣收束不住,自裳下遗露了出来。
“阿姐,阿姐,你亲亲我嘛…”
醉龙借着酒劲儿缠上自己,脑袋鳞片全幻回龙形,正探着脑袋扒在她的领口,腿脚一闪,“噗”地一声——
栽入了她的…
领子里!
“……”
若非龙还小,且醉得半死不活,它这番做法,已是登徒子的色中饿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