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愿付出任何代价。”
那真龙拜倒在地,眼里的仇恨快要溢出来,锁链未断,衣着虽是狼狈,却像一匹即将脱离封印的凶兽。
噬己,杀人。
浮黎不免有些难过。
曾经的鲤儿不在了,现下地上跪着的,乃是昔日的夜神,被父帝抛弃夺权,身负仇恨的上神。
真龙到底不是鲤鱼,没有甘居人下的理由。
浮黎叹息一声。
但她不是救世的佛陀。
“你所说的仇和恨,都需要付出代价,”浮黎蹲下身,手触上少年瘦削颤抖的肩膀,实实在在地落了上去:“这么多年来,我界都是独善其身,正是太平,而这次主君复仇,免不得要牵扯我界,震荡生灵。”
她不置可否,却也是表明了作为一界之主的态度。
“鲤儿是我所爱,可,作为一界之主,治下的生灵更是我看重的,你可明白?”
主上…如今阿姐是妖界之主了。
润玉方才恍悟,直直望入她的眼,却不见私情缠绵,只有柔善如水的淡泊。
“你也莫要太过心急。”
终究是不忍,浮黎松了话头,将人搀回了榻,执起他的手,小心暖着。
他于她,并非美色玩物,且还有着幼时情分,是不同的。
这份情,值得她好好守护。
再看妖神,她还是原本地温柔,晶亮的眉目却不自觉带了些狡黠,还是历经世事的冷静。
“鲤儿莫要心急,你我为一体,以天界现下的局势,坐山观虎斗是最好的。你放心,若真到关键之时,妖界也不会一味守成。”
阿姐说的有理,现下还不是时候,此时动作,难免会拖累无辜。
“是我冲动了,”润玉低下了头,像一个认错的孩子,却仍是有些不死心:“可…”
“可是若要复仇,却必然要借势,对不对?”
妖神仍是和气,浮现的片厘的私情却消失不见,平铺直叙,然,字字珠玑。
“牵一发而动全身,天界,鸟族,花界,甚至是魔族…皆出自妖界,是以天帝天后并不敢动作,是忌惮我界之势。”
莫说动作,就是得罪,他们亦是得罪不起的。
浮黎耷拉了眼皮,轻哼了声。
“你既是天帝血脉,却无封地,于情于理都过不去,”揉着少年柔软的发,浮黎漫不经心道:“既要我界的权势,便要付出一些代价,总不过分吧?”
如此明明白白的计算,妖神敢道出口,并非毫无顾忌。然而一则鲤儿已是妖界主君,是天帝亲手所馈,二则天帝实在凉薄,将亲子伤得遍体鳞伤,以至于对天界都离了心。
一个对界土失望的臣民,恨意未消,又怎会再回头呢?
不出所料,少年果然眼前一亮。
是啊,他如今不仅是妖界的主君,更是天帝之子,父帝如此轻松便改了婚事,莫非是…
“莫非,若我大好,父…天帝便会寻由头渗透妖界?”
能吸引那人的,只可能是更大的权势和利益。
浮黎点点头,却见少年脸色微变,又似沉思。
“不好!昔日他便有此意,我曾怀疑穷奇之事与他有关,若他当真有那种野心,恐怕…”
浮黎暗自点头。
不愧为上神之资,就算作了远离权势数千年的夜神,也比旁人悟性高上许多。
只是阅历还是太少,又被养得太过驯良,对付天帝天后这等人物,还是不够谋算狠辣。
“主君暂且不必忧虑,我早有预料。”
少年的讶异下,妖神轻轻吻了记他的额,想到了什么,明媚清冽一笑,端然起身。
“今日到此为止吧。三日后主君封位,你且养精蓄锐,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