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归到了解家时,解雨臣已经备好酒菜迎接了。
白归端起酒杯,嗅了嗅杯中溢不下的酒香,浓郁得很。
一口下肚,灼烧感在胃中穿荡,面上一点没显露出来。抬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满上。
解雨臣坐在对面,看着他一杯一杯灌自己,脸色一如往常,不过动作越发僵硬,眼神也毫无焦距。
看着明显反常的白归,解雨臣忍不住微皱眉头,起身来到他面前坐下,对方仿佛没有看见他继续机械般往嘴里灌酒。
“别喝了!”
解雨臣按住他的手,夺过酒杯放到桌子上,后者的注意才转到他身上,愣了一下。
“你是谁啊?”
解雨臣也是第一次见到白归这番模样,从未见过他喝醉后的样子,没想到却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看到那人难得一见的稚气,解雨臣还是耐下性子回答他。“我是解雨臣。”
白归似懂非懂点头,又指了指自己,再次问道。
“那我是谁啊?”
“你是白归。”
白归突然摇头,虽然有些呆呆木木的,但解雨臣能从中瞧出些许严肃。
“我不是白归!”
解雨臣无奈又觉得好笑,只能顺着他哄道。
“好好好,你不是。”
“那你是谁?”
白归瞬间沉默下去,像蔫儿了的花朵一样,眼中闪过茫然无措。
“我是谁?”
“我……我好像忘了。”
“但是,阿归记得家在哪里!”
白归突然傻气的笑起来,伸手在解雨臣的粉色衬衫上拍了拍,神色又变得空茫。
“我家在西……哎,不对。阿娘不让我说,我不能告诉你!不过,……阿娘,阿娘是谁?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白归歪着脑袋,差点就要从椅子上摔下去,被眼疾手快的解雨臣一把揽住。经过这一遭白归也安分了,乖乖靠在解雨臣身上睁着大眼看着他。
解雨臣见状,终于开口询问。
“为什么要下墓?”
“要找到记忆,不然心口会难受。”
聪明如解雨臣,他怎么会不能想到,一向将事情闷在心里的白归,肯定是在墓里遇到什么事了,不然想要一向滴酒不沾的白归酒后吐真言,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找到了什么?”
白归愣了一下,微微皱着眉似乎想辨识解雨臣是谁,看了几秒后才张口迟疑回答。
“一个女人,我好像认识她。”
“很奇怪。”
白归抚上心口,目光直直盯着解雨臣,嘴里轻声嘟囔。
“很难受,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像,她曾经为我死过,在我眼前无助的死去。”
“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所有人。”
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带上了一丝哭腔。
“可我没办法啊,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也想,我也想有个寄托,可是我连拥有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解雨臣抱住白归,感受到他在怀中微微颤抖,沙哑的嗓音及和那语气中令人难以承受的悲恸,不在开口,怀抱人的动作却是越发收紧。
如果不是这一场醉酒,谁曾想过那位叱咤风云连道上都得礼待三分的白九爷,竟是会有这般过去。
好在白归这酒劲儿,来的也快,去的也快。酒劲一过,趴在解雨臣肩头上睡了过去。
解雨臣只得掩下心中所想,认命托起白归的胳膊搭在肩上,缓缓走向卧室。
也罢。
这不如意的前半生,就当是给这场醉酒的戏送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