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日子悄悄过了个把月,刘辟突然唯唯诺诺地叫她到了身前,奉上了自己攒下的一半俸禄,说当她的嫁妆,送她嫁个好人家。
一向倔的叶青看着那张银票,终于撑不住,眼睛真的哭成了桃子,她说你要真心疼,就收奴家当个妾。
刘辟苦着脸跟她道出实情,说自己不愿娶她,是因为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身患娘胎带出来的奇症,见者都有可能染恶疾而亡,自己的父亲也是死于此疾,替他们治病已然花去大半家产。自己不想耽误他人。
叶青自然不在乎,她是个剽悍的女人,她愿意替他照顾一辈子,哪怕一生贫苦潦倒。
于是,没有喜酒,没有嫁妆,没有龙凤红烛,刘辟自己裁了把寒酸的红绸小扇,在自家破落小院里娶了夫人。
两年春天,一个女孩呱呱坠地,刘辟第一次当父亲,对女儿百般疼爱,作为武将,愣是请了女教官,《女则》,《尚书》一早便教了她,芳芳聪慧异常,不仅礼数周到,连不少诗歌都能倒背如流。
叶青笑着看女儿越发玉雪可爱的时候,刘辟却说自己要走了,韦皋赏识出身寒门的他,要带他去剑南道,为大唐征讨当时强盛的吐蕃,守护大唐。这个提拔,于公于私,刘辟都渴望已久。那天,他脸色青白,留下一封休书,且告诉她,华记饼铺的刘射是他的族人,可去投靠。
“我是个有些脾气的人。”刘夫人靠着墙角,眼角通红,“嫁给他时就是一厢情愿,人家让我走,我也得走。”
兰玛珊蒂心下不忍,但还是道,“夫人不随他一起去剑南道?”
刘夫人道,“他既然说不要我,那我不如遂了他的意,也不要他了,还能让自己痛快些。”
兰玛珊蒂突然无言,她沉声道,“去年,他随着韦将军来到长安,你们……你们可以团聚了。”
刘夫人倚在墙角,像是在叹气,“将安将乐,维予与女,将恐将惧,女转弃予。芳芳幸运,没有他家里的病症,所以他只是惦记芳芳罢了,而我也一早就心甘情愿地成为刘射的妻子。”
楼下传来骨牌嬉闹声,她却抬眸看向窗外一树枯枝,一街之隔怀璧巷的方向,安静如常,她终于让蓄在眼角的几滴眼泪滚了出来,但旋即又抬袖擦了个干净。
兰玛珊蒂告辞的时候,听她低低嗤道,“姑娘,万事小心,好好保重。”
海东来有些警觉,兰玛珊蒂瞪了他一眼,转头笑着对刘夫人道“多谢夫人善意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