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府
“我看竟像是……”看着圣人吐血的汗巾,许久,但张五哥只说了这半句,然后似乎又想到些什么,这便安静下来,一双长眉拧得更紧了。
“竟像是什么?”海东来追问了一句。
这汗巾是海东来花了大价钱寻来的。
张五哥微微摇头,答道,“现下还不知。这汗巾的血不多,也不知够不够试毒。”他虽这般说了,却仍是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和一方绢布;他小心翼翼隔着绢布把汗巾抱起来,复又收好。
待忙完了他这才接道,“大人,小的眼下能看出,并非夹竹桃、乌头、或者马钱子——总而言之,定是种不寻常的毒物。”
“断肠草?见血封喉?”海东来到底见多识广,久病成自医,这便又猜测了两个绝不多见的剧毒。
张五哥又是摇头。“见血封喉用的是新取下的树汁,断肠草也需用新鲜的茎叶方见效用,而这两味药皆产于南方。我看并非一味药……”他又是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倒觉得不像是常见的那种毒药,还需去终南山,向我的师父和几位长辈请教。”
“那你即刻动身!”
“是!”
……
海府
海东来花了近一个时辰安排公事,又看完几份堆积的卷宗,这才又叫来张五哥谈论案子。
张五哥似乎想到了什么,显得颇是兴奋,却还有两分疑惑,“大人,我师父说,这个毒不是江湖人士能拥有的,似乎出自宫廷府库……”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嗯了两声却是接不下去。
“既然如此,为何太医毫不知晓,束手无策?”海东来抬头道。
即便太医被收买,被要挟,也不敢拿陛下的安危做文章,毕竟稍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
“因为那是唐高宗时期就绝迹的一种草,血幽草。”
“确定吗?”惊讶着说。
“我师父和几位长辈都很肯定。因为多本医书记载这味草有个特征,中毒者会口吐鲜血,等血干透了,便会散发出奇特的幽香,久久不散。”
“那么解药呢?”
“这点,小的也不知……不过,我们推测可能宫禁密档里会有。”
心里有了立马浮现一个人,吩咐道,“你在府里呆着,一定要护好兰玛珊蒂,提醒她不要乱跑,她的一切饮食所需,你须得一一验看,绝对不能假手于人。”
“是!”
……
杨言祚府邸
已是二更时分,这过堂之风却毫无偃意,反更见些肆意猖狂,带了阵阵阴冷之气在各房各室之间呼啸而过。
堂前桃花亭,灯火摇曳。
茶香渐浓,萦绕不绝。茶鍑之内净水已然微微泛绿,滚滚起伏如潮。净水三沸,煮茶已成。雪菲菲即将茶鍑中茶水引入茶壶,分与杨言祚与杨幕云。茶香靡靡,令人心醉。
突然有一个黑影闪过,稳稳地落在院落中,是一位青衣女子。
三人皆察觉,雪菲菲忙高呼护院,却被杨言祚制止。
这已经是第二次遇刺了,上次杨幕云恰好练武受伤,没有出手。
哼,可真是巧得很,这次倒是看看自己这个义子杨幕云会怎么应对。
喜好女色的杨言祚,仔细打量这青衣女子,她虽是单层眼皮,瞪起眼来倒半分不输杏目美人,一张脸上白净得很,修眉不细不长,只作一横衬在那双眼睛上,不见得十分姿色,但觉干净简练,尤其柳眉倒竖更别有一番趣味。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正是红泥。
正欲发话调停,红泥便已经挥了手中小钢刀朝杨幕云奔去,再看杨幕云虽是赤手空拳,眼神之中却从容有余,杨言祚心中便知了两三分,反而雪菲菲站在一旁着急道:
“爹爹,我夫君没有兵器,这就吃大亏!”
杨言祚笑而不语,接着品茗,不急不躁,杨幕云乃是当朝从四品禁军中郎将,历经无数战役,若是连这等女子都对付不了,那么他与这个女子便大有干系,他杨言祚得清理门户,除了这个义子或者是女婿。
杨言祚轻轻扯掉了身上披着的斗篷,走到案几旁伸手提起了桌上闲置的宝剑握在手中,一旁嘴角斜起一线狞笑,冷眼看那红泥与杨幕云大战。
红泥不紧不慢,先朝杨幕云横了一刀,杨幕云闪身躲过,还不及看清楚那红泥身影,左边便又见刀光。杨幕云一路躲闪,这红泥一路追击,丝毫不给缝隙喘息,刀光来去好似霹雳一般风驰电掣快不可挡,若是普通人遇了他,恐怕早做了他刀下鬼。杨幕云有些心惊,想不到这女子也有这等快的刀法,刚才看她身子单薄,着实是小看了她。
红泥看杨幕云一味闪避,虽不能反守为攻却能招招避过,心中便知杨幕云是在看她的路数,若是等他看熟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便保不住了。于是,红泥遂改了路数,不再以快刀逼攻而是刀刀朝杨幕云身周游走,全如那些片切烤羊的外夷一般,若是被他这刀锋碰到恐怕要被他左一刀右一刀活剐了。杨幕云再退了几步,看他刀法虽快,却一味死板遵循中线套路,前后左右攻防虽密,却不见得不透风。见此情形,杨幕云忽然一跃而起,同时抽出腰间软叶剑迅若流星般直朝红泥脸上打去。
“啪”,红泥猝不及防被这一剑打了一记耳光摔在一边,这软叶剑虽是以极薄铁片打造,却也能弯能伸见些力道,于是,红泥脸上印出两条平线。软叶剑出鞘,电光一闪,便又被杨幕云收回腰间。红泥还未及反应过来便被杨幕云夺去了手中兵器,反手架在她自己脖子上。
杨幕云无恙,将那红泥手到擒来,再看那杨言祚,刚才那股狞笑全不见踪影,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
杨言祚露些笑意,上前一步,“谁派你来的?告诉我,我可以赐你全尸。”
脸上露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老阎货,休想知道。”
这几个字触到杨言祚的痛处,他凌厉地盯着红泥,片刻,突然抬手按住红泥的右臂。
红泥顿时感到全身被火在烤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视线已渐渐模糊,红泥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再无力动弹。
“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就死了。”杨言祚说完便将红泥一把推开去。
红泥瘫倒在地,淡然一笑,视线也就随之彻底模糊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