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内廷
深夜，宋尚书正在房里沉思，她望着屋内幽暗的烛光，竟看得出神。那火焰似如幻影又似如现景。她就那样痴痴地望着。
忽然，一个飞镖从她身旁飞过，钉在了后面的画上，打破了这番沉寂。
她抬手，一个红色身影立于她眼前。
“海统领！”宋尚宫忙道了个万福。
海东来一边收伞，一边堂而皇之坐在正位上，“尚宫大人，可有结论了？”
“只有一些细碎的推断，没有结论。”
海东来紧蹙眉头，“此事关乎陛下的性命，陛下这么多年待尚宫大人不薄，推断顶什么用！！”
“海统领，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宋尚书忙道，“这些天，我悄悄翻阅了宫中府库的资料，这个血莲草在唐高宗时，民间便绝迹了，只有宫内储藏了十余株。有意思的时，这十余株也被盗了。”
“被盗了？”
宋尚书沉默了片刻，整理好思绪道，“这得从则天圣后时的一场动乱说起，当时有人告发太子刘、窦二妃在东宫施厌胜之术，诅咒天后，并在她们床下搜出两个木人，满身插了钉子，想海统领也知道，这厌胜之术在本朝是严禁施行的，更何况谋害天后？正月初一，二妃进宫朝贺，被天后秘密处死，连尸骨也未归还太子，太子又惧又悲，不敢多言，天后却将告发刘、窦二妃的宫婢团儿赐给了太子。谁知才过了两日，团儿和另两个宫婢忽然就在东宫遇鬼死了。天后闻知此事，大为震怒，武承嗣等又乘机进言，说太子疑心二妃为天后所杀，表面上装作不经意，实则心怀怨怒，暗自在东宫指使妖人作法，图谋报复。天后便命来俊臣审理此案。那来俊臣的酷刑手段，天下皆知，他自恃得宠于天后，与武承嗣相互勾连，将太子东宫内诸人悉数抓捕起来，严刑逼供，定要坐实谋反之罪。很多人被卷入其中，整个大明宫人心惶惶，而血莲草就在此时被盗了。”
“谁发现被盗的？”
“海统领怀疑有人监守自盗？”
海东来冷言道，“难免有宵小之徒，会趁着动乱，为非作歹。”
“根据记载，当晚府库中的一个宫婢掌了灯，忽见墙壁上影影绰绰，似有无数鬼影涌来，但回身四顾，除了自己外却无旁人，再猛一抬头，只见一人戴了面具，身着戏装，那大宫婢大惊之下，瞧着面具中映出自己惊恐万状的面容，半晌方呼出声来，众人来看时，哪有什么鬼影？这一夜，府库中的血莲草便被盗了。”
海东来眉头一皱，“好生奇怪，宫廷府库珍宝无数，为何偷窃几株毒草？”
“这一点妾身也想到了。于是，便留心一下，当晚除了血莲草，还丢了其他东西。都是一些药草，我已经把它们默记下来，写成单子。”宋尚书喃喃，听来似有几分暗哑，犹豫了片刻，“只不过，其中有羊皮卷。”
海东来听到这话，不禁一脸疑惑的抬起头，他双眉紧蹙，似是这话中藏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单子呢？”
宋尚书递与他，“这些都是身毒之物……”
“宫禁中为何有这么身毒的药草？！”
“我也很好奇此事，特意去查了典籍。贞观年间，太宗皇帝派王玄策为使、蒋师仁为副使，率领30人的外交使团出使身毒，交好各国，宣扬大唐国威。身毒当时分裂为东西南北四国都备好了使臣跟财物，准备跟王玄策一起到唐朝朝贡。谁知，当时最强大的中天竺国即摩揭陀国国王戒日王病死，朝中大乱，大臣那伏帝阿罗那顺发动政变夺取了王位。他不但没有向王玄策示好，还派出大军拦截王玄策，不让他入境。面对上万敌军，王玄策率领仅有的30骑兵与他们交战，但终因寡不敌众被俘，各国准备给唐朝朝贡的财物也全部被掠走。后来，王玄策在戒日王女儿的帮助下逃脱，脱身后的王玄策将军并没有返回唐朝向太宗皇帝告状搬救兵，在他看来，那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摆平摩揭陀国。他先后去了唐朝的盟友吐蕃跟泥婆罗，借来了1200名吐蕃兵跟7000名泥婆罗骑兵，王玄策率领这支军队很快就打到了摩揭陀国的茶镈和罗城。打了三天，城破，摩揭陀国军队被斩首三千余人，溺死在护城河里的有上万，国王阿罗那顺弃城逃走。之后，阿罗那顺聚兵再次与王玄策军交战，又大败，被杀数千人，他本人也被俘虏。他的王后又集结残存的兵力继续抵抗，蒋师仁领兵大败之，俘获阿罗那顺王妃、王子一数十人，同时还俘获男女1万多人，各种牲畜三万头。王玄策平定摩揭陀国威震了整个天竺，其他邦国纷纷害怕自己也被灭国，纷纷弓、刀、宝缨络等武器以及大量的奇珍异宝，其中就包括了身毒特有的药草。”
海东来不由得怀念那个强大的盛唐，“这王玄策将军，县令出身，没有深厚的背景，不费唐朝一兵一卒，以一己之力扫灭北印度霸主，这算得上是一个奇迹……我竟然不知道此人此举……”
宋尚书也感叹道，“海统领，此事我也是今日才知晓的。史书对于王玄策借兵发起的这场远征的记载不过寥寥数语，完全没有大书特书，我翻阅了很久，才找到只言片语，想来，当时的大唐文治武功正处于巅峰，将星如云，对外战争屡屡获胜，王玄策与那些著名将领的战绩相比，也算不上特别突出。”
海东来敛去心中的伤怀，“那么解药呢？有没有解药的蛛丝马迹？”
“这个……”宋尚书似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我有一个猜测，这里有一个残片，似乎与解药有关。”
海东来看着残片，心中的焦虑消融了不少，“探查之事，你担了不少风险。”
宋尚书动容道，“陛下对我和妹妹们有知遇之恩，他从不以妾侍命我们，而是呼我们为学士。士为知己者死，这个道理，海统领明白，妾身也是明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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