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某院落
月出云端,已是月正当空,漏壶中水打点滴教壶中刻箭慢慢浮上亥时三刻。窗外深秋冷风呼啸如关西大汉高歌一般,吹得窗户上薄纸呼啦啦作响。
一身红色,面若清风,闲然如月地琼姿玉立,目光隽雅温纯地看向屋里那个风华绝代,娇艳无暇的蕙质女子,唇角勾起一丝澹澹的笑意。她的目光是那么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她的言语,那般出众别致。
灯影飘忽之间,刚进门的杨幕云快步过来伸手拉上了窗户。这兰玛珊蒂似感应到一般停下脚步来看了那关上的窗户几眼,又叹了口气,踱步开来。
“杨大人,深夜邀约,可有要紧事?”
杨幕云照旧是望了窗外月色,口中喃喃念了几句,既算回答又算不得回答,“海统领想来是在附近吧?他自是不愿与我多接触,而我也不愿意坏了朝堂的规矩,况且,我是看重你的聪慧和洞察力的。”
“你遭遇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人生一世,若是没有大风大浪,便如一池死水,了无生趣。那么现在,你预备对我说实情了么?”
一语道破心间事。
“兰玛珊蒂,你果然聪慧无比,的确,人生在世,不是什么事都能尽如心意。”放松了情绪,双眼又望向天上那轮皓月,月影清辉,丝丝缕缕,“眼下,经过那么多离奇的事情,杨言祚只有我和杨志廉这两个义子,而他盯上我了,我身边的人都被他调动来调动去。”
“那么你如何应对的?”
杨幕云见她此刻眉目之间宁静如昔,轻言问道,“你不觉得惊讶吗?”
“这很正常,你的那些义兄们都被杨言祚借着吴尚的手解决掉了,只剩下一个你和那个好色残忍的杨志廉。”兰玛珊蒂想到那个可怜的沈香君,原本孤高宁静之色中又浮起了几缕恨意和心痛。
“我被盯怕了,就做了一件糊涂事……”
“什么事情!?”
“我派人刺杀了义父……失败了……他现在怀疑我和杨志廉,我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你派了多少人?他们怎么样了?”
“十来个高手,我没想到会这样,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在你眼中,人命还是小节?”兰玛珊蒂神色肃穆,半带呵斥道,“可知道因为你的鲁莽行为,会死多少人?”
“大错已经铸成了,我实在没有想到义父他武功如此高强!”
兰玛珊蒂一改刚才平静如水,被他的结论拉过神来,“杨言祚武功很高强?”
“我在他身边二十年了,以为他精于权谋,他的武功不过是微末之流罢了,实在是想不到,在我眼前,他居然亲自下手杀掉了十多个杀手。”
“他的武功可是有什么蹊跷?”
“你猜的?”杨幕云轻轻一低头,嘴角浮起些许苦笑,顾自言道,“我刺杀这个计划本来就天衣无缝,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最诡异的是,他当时使用的功夫,我生平从未见过,和……和传说中海统领的手法很像!”
“全身通红?”
“那些尸体被拉到郊外处理掉了,具体情况,还请海统领帮助确认一下。总之,这件事很稀奇!”
“好。时间不早,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雪菲菲受到连累!”
“这两天只要我不在,菲菲都不敢合眼。”杨幕云憨笑一声,倒也把兰玛珊蒂逗乐了,脸上笑影淡现。杨幕云见此,不禁又补上一句,“放心吧,我会好好对菲菲,因为出身教籍,她无法成为我的妻,但我竭尽全力对她好。而且,大唐的贵妾也有法理上的地位,大唐女子,只要过了礼,无论妻妾,哪怕是外邦女子嫁于大唐,也可以保留自己的姓氏或者被赐姓,获得荣宠。”
“和亲?”
“对啊,你嫁给海东来,不就是保留了自己的姓氏吗?”
“那赐姓呢?”
“就是一个惯例,大唐国君为了表示对和亲的恩宠与肯定,有时会赐予李姓以示荣耀。难道你想被赐李姓?”
听他这一句玩笑,兰玛珊蒂犹如头顶霹雳炸开灵光一现,脸上笑影随即被惊惧所代,没来由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杨幕云被她这神情吓了一跳,只想着自己刚才那句玩笑有否过头,紧张道,“海夫人,我是跟你玩笑来着,你可别往心里去!”
兰玛珊蒂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讲话,眼前往事联翩浮现,所有线索刹时如砖石砌墙一般堆砌起来,桩桩件件,环环相扣。兰玛珊蒂神情肃然,努力镇定了自己心神向杨幕云道,“杨大人,你速速回去,杨言祚武功之事,我会回去和夫君商议的。”
“是!”杨幕云看兰玛珊蒂脸色铁青神情沉重,自是不敢怠慢,急急应了声快步出房门办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