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你在想案子吗？”
海东来微微叹息，“这案子来的奇怪。我不能不想。”
兰玛珊蒂脸色一正，道，“说的是。只是……有些奇怪。”见海东来看着他，略一犹豫，道，“行凶之人为的是什么？他行事颇为老练，这几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如果只是要取人肝脏……在长安城中，死几个外乡浮浪子弟，或是乞儿贫人，只怕再过三年五载我们也不会知觉。”
她在长安越久，越觉得长安难安，一世长安也是一个奢梦。
海东来颔首道，“不错。以他的善后之法，自然可以做得更加声色不露，城外邙山荒冢累累，更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兰玛珊蒂道，“可他所杀人中，却只有一家住在城外。”
海东来道，“不错。因此不该是采生割折的江湖邪人。还有么？”
兰玛珊蒂知道要海东来借机梳理思绪，便也不辞让，缓缓道，“在城中频频犯案，不管为什么，本就是无视王法与皇帝。所以，似乎像是有甚么人又盯上皇帝了。”他沉吟一下，又道，“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却像有所顾忌似的。”
海东来“唔”了一声，不置可否，问，“有所顾忌？怎么说？”
兰玛珊蒂道，“若我是那凶徒，想把长安城弄得乱了，要怎么办呢？”她停了停，见海东来笑而不语，便白了他一眼，自己答道，“自是要多多犯案。在闹市通衢之中，大庭广众之下犯案。案情越是骇人听闻，对传布流言便越有利。我会选城北，靠近皇帝、亲贵聚集的地方犯案。”
海东来剑眉一挑道，“此人也没有。除了一家在城外，剩下的都集中在城西南，避开了皇宫周围。——他并未刻意收敛，但也不是有意张扬。还有一点，吕明查到市坊的流言中，只有狐妖鬼怪作祟，却提也没提众人的死法。想想吧，死人少了肝脏，传出来必定更令人心惶惶。这大好机会，凶徒却没有用。”
“狐妖鬼怪？”
“你也想到之前关于陛下和大明宫的流传？”
兰玛珊蒂想了想，确是如此，应道，“是。”停下步子，问道，“那么是不是说，传布流言的并非真凶？他们传播流言，希望内卫被无关紧要的流言所扰，是以反而忽略了凶徒的真正目的。”
“我也是这样想。”
兰玛珊蒂点点头，“不过这流言并非无关紧要。”见海东来看着他，道，“传言起得太猛，也太怪。矛头似乎隐隐约约直指皇帝。这不像是无心之举。”
海东来皱了皱眉，“因此上……是有两股人搅和在了这件案子里？一个杀人，另一个利用杀人案传布流言？”
兰玛珊蒂叹道，“现在看来是的，我只担心，不止这两股人。”
海东来明白她的意思，案发只有四天，如今所见不过是全豹之一斑而已。可这背后有甚么人，为的是甚么，却不是现下所能解开的。
他想了想，还是从眼下入手，道，“如果不是为了扰乱京师，凶手杀人就是另有原因。这几户人家，也就不是他随意找的。”随即皱眉道，“可吕明却说他们彼此毫无关联。”
兰玛珊蒂目光锐利，“你怎么让他带的偏了？苦主之间全无关联，难道他们和凶手也没有关联？”说着也渐渐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他们之间必有关联，正因为此，才令他们全家遭此不幸。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关联找出来。”
兰玛珊蒂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东来，你也看过这几家了，你觉得可有共通之处？”
海东来想了想，道，“若论身份，有民户也有军户，没甚么相似。可是论家境就有些像了，嗯，要除去沈青鹤——他最富裕。余下几户，谈不上富贵，倒还算是小有余赀。”
兰玛珊蒂略一迟疑，问道，“为何要除去沈青鹤？”
海东来道，“沈青鹤是第一桩案子，也可以说是最特殊的一桩，到现在都没有他的尸体，他或者逃了，或者被抓，甚至就是他自己下的手。”他望着兰玛珊蒂，道，“可不可以这样猜测，沈青鹤一案是准备不周，剩下的才是深思熟虑？”
兰玛珊蒂微微含笑，赞道，“当然可以！沈青鹤本就是个特殊。”想了想，忽然神色一正，问，“东来，你想没想过，把你说的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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