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看时，果然见兰玛珊蒂漫不经心地踱步，却正好停在那证人张三之前。
适才众人说得热闹，把张三冷落在了一旁。但他总觉得兰玛珊蒂与海东来四道目光总不离他身左右，也不敢走开。这时见众人似乎都望着他，不由缩了缩身子。
吕明笑道，“啊哟，忘了这个。”赞道，“还是夫人心细。”
这时人人都瞧了出来，这张三脸色灰败，极是难看。
兰玛珊蒂问道，“老人家，怎么了？不舒服？”
张三愁眉苦脸，应道，“是是，小人闻不得血腥气味。”说着连声作呕。
海东来冷笑道，“你清晨进屋之时气味更重。那时怎不嫌血腥？”
吕明大惊，上前一步，揪住了张三的衣裳，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喝道，“你来过此间？人是你杀的？”
张三大惊，牙齿磕得“格格”作响，颤声道，“没……没……不，不是！”见吕明毫无动容之色，手上劲道也半点不减轻，拼着全身气力喊道，“我没来过！你怎能冤枉好人！”
吕明只觉他在自己手中抖成了一团，心知此人老迈无力，断无可能连杀六人。“哼”了一声，将他放回地上。
那张三站也站不稳，瘫坐在地，抖了片刻，忽然向海东来叩了个头，道，“大人，小人瞎了一双眼珠子，不识得您金面，多有无礼，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人！”连连抽打自己脸颊，又道，“小人是个老老实实的良民，哪敢干出这般杀人放火的勾当？实在是被那胡商惊动了，才看见死了人。小人进这屋子时，已有邻人在了，这众家邻里都可作证的。小人还想帮忙报官，将军也知晓的。”说到后来，已忍不住抽噎起来，又叩下头去。
众人听他这说法，倒像是海东来有意为难于他，当然他们不敢言语。
兰玛珊蒂虽然猜到内情，但心下很不忍事情经过，扁着嘴巴蹭到海东来身边，委委屈屈拖长了声音叫道，“东来。”
海东来见她撒赖，轻声一笑，示意她安心，低头对仍叩头不止的张三，微微皱眉，“别磕了。”
他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种威压。张三慢慢停住动作，借着抬头之时偷眼相看，却见他脸上淡淡的不辨喜怒。一瞥之下，连忙又低下了头。
海东来道，“照你说法，你是和旁人一道进的这屋子？”
张三忙不迭点头道，“正是，东邻翟老人、适才一起报官的顾家小郎，都可以为小人作证的。”
海东来却不看他，又道，“你说你是卖汤饼为生，那么在这里支应铺子有多久？”
张三不意他会问这个，呆了片刻，才道，“小老儿一向在此间营生，少说总有三十年。”
海东来道，“好。那么我若招来左邻右舍，他们自然知道你平日里何时开始买卖？”
张三脸色惨变，颤声道，“知……知道的。”
海东来道，“大约两刻之前，我夫人和我在西市用了朝食，算起来正是你所说发现贾九一家尸体之时。我说的可错？”
张三看他一眼，低声道，“是。”
海东来道，“那时候坊门已经开了，西市往来的人不少，多半是空着肚子的，这汤饼生意应该正忙才是，却怎么不见你的买卖？”
吕明回想这张三家情形，隐约记得汤锅支在外间并未起火，旁的却记不起来了。于是向一名内卫道，“你去瞧瞧。”
那内卫转身而去。张三一张脸涨得发红，高声辩解道，“今日出了事，小人还赶不及开张……总不能为了这个说小人杀了人。”
海东来道，“我何时说你杀过人？我只想同你算算，要在坊门开时能做上生意，需得提前多久开始准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你几时生火，备下了哪些食物，你家厨下，现在可是清锅冷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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