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外的花园里
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春天。花园中央站着一位贵公子,他穿着白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旁边跪着一位身披纯黑色斗篷的女子:“公子,这次谋划原本万无一失。只是本来计划柳依依从花园处直接消失,这样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膘国,即便她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在陛下身边也有盟友,她无论如何都逃不了。谁知海东来直接选择现场击杀了柳依依,并且抓住了制药的老妇人,结果才功亏一篑。”
“海东来是人,也不是神,怎么可能提前获知制药妇人之事呢?还有我们安排放在夏宅的东西不翼而飞。这次好不容易利用淮西节度使对广郡王的不满,他派人击杀顾载熙想给广郡王一个警告,这本是一个扳倒太子、动摇西南安定的大好机会。”
“公子,反正咱们并没有暴露,只是白辛苦一场。就是盟友暴露了。”
“咱们的那位盟友还想借机打击月霜行,多亏我安排你将消息透露给月霜行。月霜行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得好好保护。至于那个人暴露一下也好。”月光下,那位贵公子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我们这次肯定被海东来耍了,海东来把那个膘国舞姬当成诱饵,我们大意了。算了,尽快把相关事件处理,不能让海东来再查出什么了。”
海府
“大人,我从大理寺把兰姑娘接来了,一路安全,没有尾巴。”余雨堂抱拳禀报。兰玛珊蒂随后进屋,双手合十道:“海大人。”
海东来合上文书,起身,对兰玛珊蒂点头道:“大理寺调查取证,加上还要复核与你有关十多人的口供,所以委屈你在大理寺的水牢中呆了一天。现在夏宅还有人进行后续的调查,还得防止人进行栽赃,你先在海府住下吧。”他如愿以偿,心中相当轻松愉快。
兰玛珊蒂默默点头,她担心此事是否会波及膘国和夏云仙,内心有些担忧。海东来知晓其心思,看了余雨堂一语,余雨堂旋即退下,嘴巴微微上扬,露出一闪而过的浅笑。
“别担心,很快大理寺就会结案了。不会波及膘国和夏云仙的。”海东来给她递了一杯茶:“只是我很好奇,你何时开始怀疑柳依依的?”
“内教坊是一个最精致的牢笼,宫正说柳依依的六爻舞未练得精熟,从未出局。但是柳依依却知晓云梦轩的芸娘擅长剑舞,之后我故意试探,她竟说出了执掌云梦轩的沈香君与海大人您的传奇故事。”兰玛珊蒂饶有兴趣地看了海东来一眼,这让海东来很不自在,“这些的确可能是她听来的。真正让我起疑的是,本应该专注于练六爻腰的她经常缠着我教她膘国舞,可是她根本无心舞乐,这点骗不了我。我怀疑她学膘国舞的动机,所以刻意教授得很琐碎,很缓慢。”
“既然怀疑,那么为何你后来还是去学剑舞?”
“因为也可能是我多心。如果云梦轩有问题,那么她也有问题。我终究得探究清楚。再说,我的确想学云梦轩的剑舞。”
海东来笑了一下,她真是个有胆色的姑娘。“真是一个舞痴,拿自己冒险。”
“兰玛珊蒂此生献身于舞乐,为此,生顺死安,无复遗恨矣。我试探性去云梦坊,表示要学剑舞,谁知在云梦轩学舞的过程非常顺利,芸娘可谓是倾心相授。我心怀感激,但是更加觉得有问题。首先云梦坊是长安权贵的流连之处,沈娘子自己也说了除了一些禁军武将之外,权贵上层大多数不喜好,那么为何会长期供养着这么一位剑舞著称的舞姬。其次,芸娘甚少出局,我随意说是听说的,沈娘子能经营这么大的教坊,凭她的精明,居然没有怀疑。最后,经过与芸娘的接触,她所用皆为贵重之物,且不屑于钱财,那么芸娘轻易地收我为徒的原因肯定与我的酬劳无关。我判断云梦坊肯定有问题。”
“那你为何会来告知我呢?”海东来想到她信赖自己,莫名愉悦起来。
“云梦轩的练舞处是一个封闭的后院,按照常规,这个地方客人进不来的。结果我三次都碰到那个姓顾的浪荡子弟,我感觉他似乎在偷窥我。所以我怀疑整个云梦轩有问题。想起大人可能对云梦轩会有所了解,或者提醒大人注意一下云梦轩。假如云梦轩有问题,那么它极有可能是一个收集传递消息的地方,野心家阴谋家的工具。”
海东来想起六年前,自己起身推开沈香君穿衣时,那个美艳的女人对表示爱慕自己,想为自己办事。自己当时随手抄起一柄镇纸如意挑起她的下颌,嘲讽道:“你能为我做什么?一个美丽的女人,除了我们刚才做的,还能为我做什么?不必了!”自己当初并非因为看穿她,而且讨厌女人纠缠自己,要不是自己对压倒顾公侯有极大的快意,才不会为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破例。
“其实以大人眼力,想必早就对云梦轩有所防备了。所以才会及早获知宴会当日回春丹之事。兰玛珊蒂得谢谢大人的提醒。”
“是的。”海东来有些心虚,他倒是真佩服兰玛珊蒂的心细如发。“所以咱们就将计就计,看看最后能钓出条什么大鱼。你装病、去寺庙的时机和理由把握得很好。既然柳依依和她背后的人针对你,要么就是针对膘国、西南,要么就是冲着太子来得。提前安排在夏宅的内卫,发现了他们三次安排人在夏云仙家的院子里埋东西,不是诅咒的厌正,就是似是而非的名单。东西都清理掉了。大理寺去自然什么也查不到。”
“大人,可真是运筹帷幄。”兰玛珊蒂明媚笑了笑,暗道,夏大哥他们应该不会受到牵连了。“要不是大人出手,柳依依就在众人面前嫁祸我成功消失了。兰玛珊蒂代夏大哥、王子殿下、膘国子民多谢您了。”
海东来发现原来兰玛珊蒂笑起来嘴边有浅浅的梨涡,今日她一副单纯小女子的模样,着实明媚动人。
兰玛珊蒂看到海东来低头含笑看着她,正纳闷,张五哥进屋请示:“大人,晚宴已布置好。”
“兰姑娘,在水牢辛苦了,就当海某为你洗尘。”海东来起身邀请兰玛珊蒂。
“大人,只有两个座位,难道就我们两个?”
海东来不置可否。原来吩咐了张五哥去学南诏和膘国的菜肴,结果没想到兰玛珊蒂这么快就来他府上。现在是春天,就安排兰玛珊蒂吃一次宜春宴。
兰玛珊蒂食量并不大,但美食种类繁多,很多模样好似精美饰品,她忍不住每个人都想去尝尝。单笼金乳酥,金黄油亮、软绵绵松趴趴,而金银夹花平截,尝起来正宗螃蟹味,汉宫棋,双钱形的棋子状,棋面上还有印花,连面片都精心地做成了小鸭子形状,可爱极了。
海东来在一旁看着兰玛珊蒂一直在吃糕点,脸上满满好奇、欣喜,吃个糕点吃出了寻宝的感觉,不由得暗自发笑,镇定日若的冷清女子原来还有孩子气的一面,终究是一个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想知道她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