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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生日宴会当天)

舞乐传奇:余生漫漫

顾侯府门口可谓是融融泄泄的一番景象,整座府邸上下,都在为顾夫人的半百寿宴穿梭忙碌着。门口悬挂着两串明晃晃的灯笼,彰显富贵炫丽。地方节度使,禁军众多重要人物,甚至太子之子广郡王李纯和舒王之子李涉都来赴宴。月霜行正暗叹自己的不请自来,忽然听闻一阵喧哗,守门的侍卫如惊鸟四散。一个红衣男子打着一把红伞,眼皮子也没有抬,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月霜行乘机跟随其后,堂而皇之地随之入府。

整个宴会分为五个流程:听乐、观舞、小憩、清吹、散宴。听乐,听的是琵琶独奏,桌上摆着菜肴、点心、水果与美酒。同时,侯府还贴心地布置了花园和水榭,让宾客在花香撩人,庭下花坛和清风拂面环境下参加茶宴和歇息,红日助兴,花草清荫,杨柳依依,一派天人合一的情调。水榭边设下案台,摆着一壶琥珀之色的香茶,分注乳色素杯,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品之令人芳香满怀。月霜行正打算喝上一杯香茶,水榭处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

“小娘子,请留步。兰玛珊蒂,在下顾家三郎顾熙载,娘子,幸会,幸会。”顾家三郎手里握着一只玉佩,似乎想赠与兰玛珊蒂。

“顾公子,小女子还要准备献舞,就此别过。”

月霜行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兰玛珊蒂的声音,仔细观察那女子,她面拢白纱,一袭白衣,手挂金玲,那身材与装束倒确与兰玛珊蒂有几分相似。这是怎么回事,正打算上前问个究竟,突然一把红伞拦住自己的去路。

“收起你的好奇心,别多事。”海东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红衣红伞,赤帝东来!!!一时死寂。无论吃惊还是恐惧,顾家三郎急忙赔笑逢迎:“家母宴会,劳烦海统领大驾光临,实在是幸会幸会,在下这便去通知家父。”

海东来负手立在他面前,径直走过顾家三郎,直直打量着“兰玛珊蒂”。柳依依抑制不住身体微微发颤,如同进入了阎王殿,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尖叫而逃,不敢与其对视,全身冒冷汗,惊吓不已,瘫倒在地。

顾家三郎多年混迹烟花红袖楼,顿时明白海东来的意思。他打算纳兰玛珊蒂入府,纵使内心恐惧,但是男性自尊心促使上前扶起“兰玛珊蒂”,陪笑道:“兰娘子想来不曾见过长安无首的海大人,大人不会和小女子计较的,快去准备献舞吧!”

海东来充满玩味地一声冷笑:“公子还真是会怜香惜玉。”

月霜行完全不知道这是在闹哪出,内心茫然,回春丹、“兰玛珊蒂”和海东来的不揭穿。

听完琵琶独奏之后,屋内便跳起了“六幺舞”,一名白衣舞姬立于台中央。翠笛,白衣,轻风带起衣袂飘飞,笛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

宴会开始进入高潮,京城显贵们兴奋不已,一位遍身罗绮的纨绔子弟掩口窃笑道:“这是不是那位骠国舞姬,太子殿下对其赞许有佳啊,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可真是充满了风情啊!”

“太子殿下不是说她清冷如佛面,我看不像啊,现在如此妩媚啊,难道是个千面女郎!”

沈家四郎环视一圈,没找到顾家三郎,就出言维护道:“你们别痴人做梦,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难道小老弟看中了?”

“不是我,但是的确有人志在必得啊!”

她终究还是吸引了太多注意,终究还是被这些权贵们视为猎物了,从太子频繁地召她跳舞开始,他就预料到了。海东来不禁想起了昨晚他们的对话。

“兰玛珊蒂,你愿不愿意搬入海府?”海东来最终决定直接了当,时间不多了。

她一怔,面带嘲讽道:“大人果然是名马美人的收藏者,只是我并非美人,大人何必要蓄养我呢?”

他见她如此模样,顿觉自己好似在白操心,但还是想耐心告诉她,“不是蓄养。你不是喜欢阅读诗歌吗?大多数唐代舞蹈诗中的舞妓皆是风情尤物,舞人张静琬,腰围一尺六寸,时人咸推能掌中舞。孟浩然《美人分香》、李白《吴王美人半醉》、卢纶《古艳诗》、李群玉《赠回雪》等。这些舞姬或容华冶艳,或仪态万方,或妖媚无比,或娇憨动人,皆是男人心目中最具女人味的典型。大唐,舞姬存在的目的仅是为了取悦于人。这是长安,拒绝权贵不是易事,有的人你拒绝不了的。有的人我也拒绝不了。到你身不由己,我也无能无力的那天,为时已晚了。你若入了海府,就可以随身所欲地跳舞。”有我在一天,我就会护你一天,我不在了,也会把你安排好,这句话他想说,不知为何却终究噎回去了。

兰玛珊蒂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正当他觉得有些恼火之时,突然她朝他明媚一笑:“大不了登台的时候我不施粉黛,跳得差些便是。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

海东来自顾自地倒酒,却没有心情饮下去。这个年轻、单纯又执拗的女人,她以为大家在欣赏她的舞蹈,可能从来不知晓,她的容颜、腰身,甚至是那白皙的肌肤,才是男子们垂涎的对象。也许正如太子殿下所说的那样,她跳舞时目空一切,只沉醉于自己的世界,可是大多数男子都不是太子殿下,那个只痴迷于来生的男子。可惜自己却从来没有看到她跳舞,私以为自己是会欣赏她的舞技,是一个真正的欣赏,却从来没有机会看到她跳舞,真是一生憾事。恼火遗憾,像怪兽一般刺激着他的心。

“顾熙载呢,自家宴会,他怎么不到呢?”

“柘枝舞,他可是最喜爱的,怎么还不欣赏?”

“他有事儿。”沈家四郎神秘一笑。

海东来暗道,果然起了折花心思的人是顾熙载,难怪刚才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此时,有一个小厮拿了几坛宜春酒,海东来执杯的手上动作微微一滞,眼中闪现了一丝得意之色。一旁月霜行全程不停张望,脸色凝重。

突然,一个白衣女子不知何时跳上房顶,只见她一手握匕首,一手拿着一块布,上面隐约有红色印记,在风中岿然不动。

“是不是兰玛珊蒂?她这是要做什么?”月霜行眉睫紧蹙,握紧腰间的佩刀暗道。

白衣女子用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有道之君,以逸逸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唐皇无道,郜国无罪,太子无辜。”说完她把手中的丝巾洒向天空,正当她准备转身跳向水榭之时,感觉后颈处有一阵风,来不及回头就……

众人皆看到一柄红伞夹风带劲直击白衣女子咽喉而去,女子瞬间倒地。

“海大人,那是兰玛珊蒂,只有留活口,才能查清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是,逆言叛乱者死。”场上众人乱成一团,海东来突然大喝一声:“府外内卫包围,擅自离开即为同谋,即刻捕杀。”

“不好了,三少爷被杀了。”众人闻言,惊悚战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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