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姐妹俩都还是学生，所以关于葬礼的事，夏以柳帮她们做了很多。
找了一家殡仪馆，停留三天，然后火化。
虽然林念一和林安阳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但是来的人很多。大多是她们姥姥家的人，以及一些她们并不熟悉甚至根本不认识的亲戚。
这种场合往往少不了随礼，而这份礼，则是给了死者的长女，也就是林安阳。
一开始，林安阳不懂为什么，夏以柳告诉她，这叫习俗。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姐姐在里面招呼前来悼念的人，林念一就站在殡仪馆门口给他们指路。
每来一个人，林念一都会鞠一躬，以表示感谢。
“念一。”
“姥姥，您来了。”
杨母是被大姨搀扶着过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来的。林念一心里有些愧疚，可是因为这种场合，她又不好表现出不尊重死者的行为。
杨母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姐姐呢？”
“姐姐在里面。”她这才注意到推着轮椅的大姨，轻弯了一下脖子，“大姨好。”
“你好。”她轻笑着点点头，“妈，我们进去吧。”
“好。”
林念一转头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了念一？”夏以柳见她望着里面发呆，走过来搭着她的肩膀如是问道。
林念一摇摇头，“怪怪的。”
“好了，今天不说这个。”夏以柳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一个粗气又蛮横的声音打断。
“林念一，你妈的葬礼这里吗？”
她刚刚才舒展开了些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舒岚，旁边是她的男朋友。刚刚大姨一个人推着姥姥进去的时候，林念一以为她不会来了。没想到她不是不来了，而是故意的。
这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她身上的肉又长了起来，那大红色裙子都快要被撑破了。
“舒岚姐，今天是我妈妈的葬礼，你这么穿不合适吧？”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一开口唾液沫子就到处飞，“我们就来一下，马上还要去看电影呢。小李，把红包给我。”
那男朋友也是油光满面的，穿一件绿色体恤。
舒岚把红包呼在林念一脸上，要不是她戴着眼镜，估计直接扔眼睛里面了。
“钱已经给你了，我们就走了。”
林念一握紧拳头，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道歉！”
“什么？”舒岚笑了出来，“我道什么歉？你妈命短怪我吗？之前那么趾高气昂地在我们面前炫耀你们姐妹俩，现在怎么躺着了？”她这副嘴脸换做是谁都想扇她一巴掌。
“一一！”林安阳听到外面的声音便出来了，拉住妹妹，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她看向笑得令人作呕的舒岚，“第一，今天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不合适吧？何况里面躺着的人也是你长辈。”她拿过林念一手里的红包，还给了舒岚，“第二，我们接受的是亲朋好友的礼，而不是你所谓的施舍；第三，我们不欢迎你，请你和你的男朋友立刻离开。”
“呵，你这么说我还不走了……”
“行了！还不够丢人吗？”杨母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姥姥。”
“姥姥？”
“妈……”大姨也随之赶来。“舒岚，快给姥姥道歉。”
“你不该给我道歉，你应该给你躺在里面的二姨，和你两个妹妹道歉！”几乎从不发脾气的杨母是真的生气了。
大姨小声劝道:“妈，您都岁数一大把了，何必跟孩子生气呢？您身体……”
“过几年就是三十岁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杨母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孩子？你难道还要养她一辈子吗？”
“不是……”
“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这么不愿意留下就赶紧走吧。至于你，”杨母看向她们大姨，“你妹妹就在里面躺着，是走是留你自己看着办！”
最终，她们的大姨和舒岚一起走了，理由是不会扔下孩子。
对此，杨母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她进去之后，夏以柳拍了拍林安阳和林念一的肩膀，“她们会有报应的，别和她们这种人一般见识。别忘了妈还在里面躺着呢。”
“对，我们不能对不起妈。”林安阳轻轻拂去林念一眼角的泪，“一一，我们不能哭。”
“嗯，不哭。”
今天确实太忙了，一直忙到晚上，她们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害怕低血糖昏倒，夏以柳给她们一人买了些糖放在包里。
“念一，过来吃点东西吧。你一定饿坏了。”夏以柳从家里给她带了饭，用保温瓶装过来的，现在还热乎着。
林安阳和她一起回去的，晚上这里她们至少得有一个人在，她先回去休息一下，后半夜过来换妹妹。
“谢谢姐姐。”林念一拿出手机，点开昨天抽空写好的作文，“姐姐，这是去年的高考作文，帮我看看嘛。”
“好，我马上给你看。你先吃饭吧。”
林念一依然吃得细嚼慢咽，一边还听着夏以柳给她讲文章细节上的修改。
也真是活久见了。
不过夏以柳对于这件事并不吃惊，一是因为她本就是她的老师；二是因为林念一一模的失利，而且现在也算是尘埃落定，离高考不过五十多天，也应该在高考上下功夫了。
“写得很好，那几个细节再改改基本可以是满分了。”夏以柳对她这篇文章持满意态度，林念一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会把悲痛化为力量。她确信从前那个舍我其谁的林念一不久后就会回来。
她把手机放在她面前，转头看向她，发现她端着饭，一边嚼一边用一种非常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快点吃，你就是吃得再慢也尝不出这大米的前世今生。”
“前生是水稻，今生就是饭咯。”林念一放下碗筷，擦擦嘴，“我吃好了，谢谢夏老师。”
夏以柳笑着帮她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有一段时间没给她修理了，所以现在显得有些过长。不过她扎着马尾，完全就是电视剧里校园女主的样子。
“姐姐先去睡一下吧，明天还要累一天呢。”
夏以柳点点头，“你也别太累。”
“知道。”
夜深人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晚上的殡仪馆似乎挺冷的，夏以柳趴在一旁的桌子上休息，林念一把带来的外套给她盖上，自己只是把卫衣的帽子套在了头上。
她写着从家里带来的高考卷，今天已经是四月十五号了，离二模还有十多天，她想把上一次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认真起来的她似乎找到了曾经的感觉，做题起来得心应手，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写完了一套理综卷。甚是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人。
“姥姥？”林念一站起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
杨母笑着对她做了个“坐”的手势，“看你做得认真，就没叫你。在刷高考卷吗？”
林念一露齿一笑，“是，快高考了嘛。”
“真是个好孩子。”杨母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能陪姥姥到外面走走吗？”
“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