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
这是林念一上了那个废弃大楼唯一的能想到的三个字。
林锐泽绑架了他的前妻，林念一的母亲，也就是杨婧柔。
“爸，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林念一是咬着牙吼出来的。她想起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警匪片，她怕了。
杨婧柔脖子上架着一把刀，被捆住了双手，不过林锐泽没有堵她的嘴。“快走啊！”
“我不走！爸，你不可以这样！”她的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她单薄的身子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下。
夏以柳把她扶稳，“林叔叔，您是爱妈的，你杀了她不会后悔吗？”
林锐泽嗔笑一声，“好啊，连妈都叫上了，你有种就喊我爸！”
“爸！”夏以柳喊得丝毫不犹豫，其实从三天前她们知道误会了林锐泽开始，她就和林念一一样，认他这个爸爸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这样叫他竟是这样的场景。
“谁要你叫我爸了？我没让你来！你给我走！”林锐泽的刀指着她，吼得歇斯底里。
照顾到林锐泽现在情绪，夏以柳咽了口水，点点头，“好，我走。”楼下就传来警鸣声，不过这正合他意。
他亮出提前绑在身上的炸弹，远处的狙击手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爸，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还有机会啊。”林念一几乎要跪下了。
林锐泽发出渗人的笑，“我的傻女儿，你不会真的以为警察会放过我吧？反正也是死罪了，我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不好吗？”
林念一重重地跪在地上，“爸，我求您了，放了妈妈吧。”
“林念一你给我起来！”
夏以柳听得实在忍不住了，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叔叔，我们都知道那个真正在做危害国家的实验的人是范景龙不是您，而且您是一等功臣，法律一定会从轻处理的。您放了阿姨吧。”
“你知道什么？范景龙操纵警察，徇私舞弊多少年了你知道吗？我是为了我和我的爱人才走到今天的！警察？”他冷笑一声，“一群专吃干饭的东西。”
“既然是为了爱人，难道不更应该努力活下去吗？为什么要一心求死？那不是未来啊！”
“你懂什么？我们明明那么相爱，可是所有人都不同意我们的婚约。我努力了一辈子，结果还是毁在了你们手上！”
2000年8月23日
彼时的林锐泽已经三十二岁，杨婧柔只有二十四岁。由于两人的年龄差过大，相爱的两人家里双双不同意他们结婚。
可那时的杨婧柔已经有孕在身，林锐泽带着她到了墨尔本。
今天，是他们领结婚证的日子。
“阿泽，我们这样走了，爸妈那边怎么办？”二十四岁的杨婧柔坐在林锐泽的副驾驶，笑起来完全就是大学校花本人。
“没关系，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了，他们就没有理由再拆散我们了。”
“那……你的实验？”
“放心吧，我已经改造好了新的实验室。我来养家，你负责每天唱歌跳舞，开开心心。”
“好。不过我也会到外面去演出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养家吧？”
“好！”
他们的笑声直通云霄，因为幸福就在眼前。
2004年12月2日
彼时杨婧柔肚子里有了二胎，也就是林念一。
“要么跟那个女的离婚滚回来继承家业！要么一辈子就在墨尔本别回来了！”
父亲的话重重地砸在林锐泽心里，他已经三十六岁了，父亲的控制欲却还是那么强。
“阿泽，我……可能要生了……”
林锐泽放下手机，一把抱起她往医院跑去，“撑住啊阿柔，马上就到医院了。”
“女孩，刚好六斤。因为是早产，所以我们得放在恒温箱里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
林锐泽走到妻子的床前，轻声道:“阿柔，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你放心吧，我会更努力地做实验，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还有，”他笑得温文尔雅，“去我们期望的未来啊。”
“我为了我们的未来拼了一辈子，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天台上吼得撕心裂肺，手上的枪倒是没再抵着杨婧柔的太阳穴了。
杨婧柔咽了口水，平静地说道:“老林，放下枪跟警察走吧。等你服刑完，我们就复婚。”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他嗓子似乎都吼哑了。
李局一个人追了上来，“老林！你给我冷静点！你想让念一十几岁就没了爸爸妈妈吗？”
“我是不想，所以我们同归于尽吧！”他放开杨婧柔，把枪口对准自己身上的炸药。
林念一站了起来，“爸！不要啊！”她的鼻子也是红红的，刚向前走一步，林锐泽就把手指放上了扳机。
“我们大家一起上路吧！”
千钧一发之际，狙击手扣动了扳机，子弹打中的是林锐泽的肩膀，一个没穿炸药的地方。
“砰！”
李局刚想让人去救人质，又响起了一声枪声，是倒在地上的林锐泽打的，谁也没有想到他还能动。
子弹射进杨婧柔的胸膛，她飘飘然向后倒去。
空气似乎凝固了，她好像无法呼吸，就连听觉好像也被剥夺了。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天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最后看到的，是林念一跪在她的旁边，焦急的呼唤她的样子。
“愣着干嘛？叫救护车啊！”李局冲刚刚上来的警队吼道。
杨婧柔的手颤颤巍巍地拂去女儿眼角的泪，“乖……不哭……”
“妈，您会没事的……”
杨婧柔笑了，跟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乖，别哭了……以柳啊……照顾好一一。”
夏以柳点点头，“妈您别说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来不及了……你们要好好的……”
她是用最后的力气说完的，她的手重重地垂下，眼睛也合上了……
抢救室外
林安阳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从北京赶了回来。她靠着墙站着，环抱着手，紧闭着双眼。她已经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
林念一的眼睛死死盯着红色的“抢救中”三个字，她的眼眶还是红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夏以柳坐在她旁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没有给林念一做心里疏导，因为她心里也难受至极，况且林念一现在也听不进去。
李局也陪着她们，杨婧柔毕竟是他嫂子。
林锐泽肩膀上的弹片被取出来后被送去了精神病院，由警方全天候看守。这次，他真的把自己送进了死刑场。
“我们尽力了。”
抢救持续了十几个小时，就在她们以为可能还有希望的时候。她们还是没躲过这让人崩溃的五个字。
李局毕竟是个外人，只是对她们说了句“节哀”。
林安阳对负责抢救的医生说了句“辛苦了”，看向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妹妹，她面无表情，唯一能证明她难过的是那通红的眼睛。
“一一，给我们的妈妈做最后的告别吧。”
没有任何反应。
夏以柳捏了捏她的肩膀，“去吧。”
“嗯。”
靠近被白布盖起来的人，以为自己能平静面对的林念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妈，您不是说下次演出让我帮您伴奏吗？现在我的手好了，您怎么能不守信用呢？”
林安阳扶住妹妹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可她自己还是忍不住哭出来了，“就是啊，您不是说等我拿到人大硕士学位您要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怎么能失信呢？”
林念一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起头想把眼泪憋回去。林安阳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把自己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现在她们的父母都倒下了，她是长女，撑起这个家是她的责任。
林念一把头埋在姐姐的肩膀上，她已经没有再掉眼泪了，就那样靠着姐姐。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女生，她知道今天之后姐姐会面临怎样的压力，她没有任性的资本。
林安阳闭上眼。妈，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一一的，还有夏老师，她会对一一好。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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