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为期两周的代课目前已经进入尾声。

　　冲刺班的课进度很快，不过因为大家的基础都不差，课上起来也相对比较轻松。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等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林念一才开始收拾资料。

　　“姐姐。”

　　“辛苦了。”夏以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已经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林念一现在似乎也非常享受她的亲昵。

　　被夏以柳带到校长室，林念一皱了皱眉，“为什么？”

　　“进去再说吧。”

　　一进门，校长便热情地把林念一请到沙发上坐下。

　　一个长者，对自己却毕恭毕敬的，这种感觉换是谁也会别扭吧。

　　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校长总算说出了正题:“念一同学，学校想知道，关于高考，你有什么想法。”

　　林念一扶了扶眼镜，笑道:“每所学校都有自己的特色，最终去处还是要看高考成绩。”

　　“那……夏老师的想法呢？”

　　夏以柳看了眼旁边的林念一，“她的脑子里想法那么多，我当然只能尊重她了。 ”说完，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校长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跟刚来的时候一点没变。”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招生简章，“学校还是希望，你能了解一下清北。”

　　不等林念一回答，校长又递给她一个信封。

　　“这是你这两周代课的辛苦费。”

　　林念一摸了摸耳朵，笑道:“谢谢校长，我会考虑的。”

　　那信封看起来就不薄，估计抵得上一个普通老师几个月的工资了。

　　“可以啊，现在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了。”

　　“您教导有方。”

　　从学校出来，夏以柳忍不住调侃。这次，林念一倒是轻松地回了过去。

　　虽然夏以柳开车一直都很稳，但是林念一还是一上车就睡着了。

　　这段时间她也确实挺累的，也算是体验了一下夏以柳的生活。

　　虽然林念一不说，但是她被找茬的事夏以柳也在其他学生那里听说了一二。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她太了解林念一的性格了。不过，后来看她的种种反应，她又觉得很欣慰。这大概就是成长吧。孩子又怎么能被保护一辈子呢？

　　停好车后，不忍心把她叫醒，夏以柳一把把她背起来。这小孩怎么还是这么轻呢。

　　腊月时节，东海湾的天气湿冷湿冷的。就像要把过去的一年冷藏进时间的隧道一样。

　　估计真是累坏了，这一觉林念一睡到了晚上七点。

　　夏以柳不在家，微信上说醒了如果饿了锅里有饭，或者去跨年夜去过的那家西餐厅找她。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有要事，夏以柳不会让她去办事的地方找她，她也不会去打扰她们。

　　但是，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赴约的念头竟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好像今天如果不去，她将会后悔终生一样。

　　抱着这样的心理，林念一决定去。

　　还是那家餐厅，还是熟悉的位置。

　　林念一刚走到餐厅玻璃外，就看到了夏以柳。她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追求她的杨辉。

　　和之前的嫌弃和慌乱都不同，夏以柳笑得很甜很开心，和平时那种作为姐姐，作为老师宠溺的笑不同，那是属于正在恋爱中的少女的笑。

　　但是，现在夏以柳笑得有多开心，此刻林念一的心就有多难受。

　　她承认自己喜欢夏以柳不过是一周前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甚至一场像电视剧里那样轰轰烈烈的暗恋都没有。就要结束了吗？

　　这时候，夏以柳似乎看到了她，给她打了电话，挥挥手，表示让她进来。

　　“念一，看一下要点些什么。”

　　林念一低头摸了摸耳朵，“谢谢，我不怎么饿。”她把腰杆挺得笔直，如坐针毡。

　　不知道杨辉是不是为了讨好夏以柳，不停地给她夹菜。不一会儿，夏以柳的碗就被堆成了一个小山。

　　“杨老师，您别都夹给我，念一还得吃呢。”夏以柳对他这种行为也有些无奈。

　　“没事，小孩子饿一顿又没什么问题。”说着，他又给夏以柳夹了一块牛肉。

　　“那不行，”夏以柳把碗里的菜分了一半给林念一，“长身体营养不能跟不上。”

　　从这之后，杨辉再没有给夏以柳夹过一点菜。

　　夹在两人中间的林念一更是尴尬至极，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突然有些懊悔，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那么重？

　　空气凝固到冰点时，林念一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林安阳打来的。

　　她看向夏以柳，得到点头的允许后，她才到餐厅外接通。

　　　　“一一，妈流产了。”林安阳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怎么回事？上次不是已经……”

　　不等她说完，林锐泽就从林安阳手里抢过了电话，“上次都过了多久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

　　“爸，我……”

　　“我什么我？成天就知道敷衍我的任务，自己的妈都不关心，养你还有什么用？”

　　林念一被说的红了眼眶，“爸……”

　　“别叫我爸！”林锐泽气的满脸通红，“要你好好学习，你连五点钟起床都坚持不住；要你好好做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关心！你就是……”

　　“爸！”林安阳看不下去，从他手里抢过手机，捂着收音处，“别说了行吗？”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林安阳的脸上。

　　“我现在没时间管你们两个，等我安顿好，有你好果子吃。”

　　林安阳叹了口气，“一一，还在吗？”

　　林锐泽打得那么重，林念一怎么可能没听到。

　　“姐，对不起。”

　　“放心吧，爸脾气一直这样。你别多想。”

　　“对不起，这巴掌应该是我挨的。”

　　“你要跟我说这些，我挨这巴掌可就不值了。”林安阳换了只手拿手机，“一一，妈已经出院了，等明天有空了，我让你和妈视频。对了，记得手机别关静音，不然爸的脾气你知道。”

　　林念一合眼点点头，“辛苦了。”

　　挂掉电话，林念一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已经发白。她无力地靠在墙角，一只手捂着额头。

　　她只觉得累，很累。眼泪在不争气地往下掉。

　　林锐泽不会知道，她这段时间有多辛苦，心脏病的折磨、高强度的工作、还有各方面的压力……这些林念一都没有跟父母和姐姐提过。

　　她知道父亲作为一位科学家身上所肩负的责任，也理解他总是那么情绪化，实验顺利的时候对她又夸又奖，实验结果不好就像今天这样打骂人……

　　“呃……”心脏传来的阵阵刺痛把她拉了出来，她咬咬牙，含了颗药在舌下。半蹲在地上静静等待那痛感散去。

　　现在，她可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