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之后的第一个晚上睡得一点都不好，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林念一只看到了书桌上的一张纸条。
闹钟是夏以柳给她关的，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她给她批了假，让她好好休息。
林念一不屑一笑，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箱。
她很好奇，夏以柳到底想做什么，前一天对她说那些话，现在又给她批假。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手机就响了……
虽然今天不是夏以柳的早自习，但是她还是早早地到了。
学生都在门外，却没有一个人进教室。
“老师，我们班……死人了……”
夏以柳皱皱眉，推门而入，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有几个学生没忍住直接进洗手间吐了。
“先报警。”
她戴了个口罩，走到尸体旁边。看清是谁后，她心里一惊。
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左浮。和冉柳相隔一天死亡。
“老师……”
学生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这才反应过来，把那边手术刀放回原本的位置，对门外的学生说道:“先去备用教室吧。”
她的眉头紧锁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把手术刀，她却不自觉地想起了家里那人。
她使劲儿摇摇头。不会的，肯定不会。夏以柳你想什么呢，怎么能怀疑她呢？
警方快速封锁了现场，对学校里和左浮有密切接触的人做了调查。
夏以柳在门外看着班上的学生一个个被叫进去，然后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突然有些明白林念一为什么那么厌恶东海湾的警察了。
“夏老师，请配合一下我们。”
她又换上了她的标志性笑容，“好。”
负责审问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刑警，眉眼间满是慈祥，比起刑警，更像是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林念一是你们班的学生吗？”
点头。
“为什么没见到她？”
“她今天请假了。身体不舒服。”
“据说，你们住在一起，是真的吗？”
“是的，我租了她家的房子。”
夏以柳对他们的问题一一如实道来。作为班主任，她当然希望伤害学生的凶手早日落网。
“林念一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夏以柳一愣，随后说道:“没有。她很正常。”
“李局，尸检报告出来了。”一个小警员跑过来，“死因是脾脏破裂。”
“啧，不知道案情是机密吗？这么大声做什么？”
李局抄起文件夹朝小警员的头上砸去，吓得小警员连忙道不是。
“夏老师，不瞒您说。林念一，现在是重点嫌疑人。只怕，她是要被列为监视对象了。还请多包含。”
夏以柳失笑，“如果林念一真的有问题，当然应该配合调查。”
“李局，林念一来了。”
“把她带进来。”
可是，他的语音刚落，嘈杂的走廊安静了，警员保持着跑步动作，李局准备转向她的头停在一半……是她来了没错。
林念一走了进来，戴着口罩和手套，脚上穿着鞋套。
“都听说了吧。”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我想去教室看看。”
“好，我陪你。”
昨天的事，两人默契地没有提。相处方式，也好像回到了以前。
夏以柳不知道林念一哪来的勇气进案发现场，她只觉得她很娴熟，就像专业的勘察人员那样。
“警察说死因是脾脏破裂导致大出血死亡。一刀毙命。”
林念一皱皱眉，对她摇摇头，“这个出血量还不至于致死。”
她拿着手电筒，放低身子，问道:“警方有什么发现吗？”
“那只有警方才知道了，”她想了想，又回道，“现场还有一把手术刀。”
她明显一怔，直起身子，问道:“手术刀？有什么特征吗？”
“大小姐，我是老师，又不是医生，我哪知道手术刀分哪些。”
“不好意思，是我着急了。”她把手电筒关上，“学校人来人往的，靠脚印找线索肯定不现实。我只能说，左浮的真正死因不是锐器刺入导致的脾脏破裂。这里，应该也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夏以柳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怎么让警方相信。”
林念一摘下手套扶了扶眼镜，“我要看尸体。”
这话一出，夏以柳瞪大了眼睛，“这绝对不行。我们进这个地方，已经是违规了。”
“管那么多干嘛？靠这些警察，还破什么案子？”说完，她就要往门外走去。
夏以柳一把拉住她，“那我问你，就算你查出来了，怎么跟警方解释？告诉他们你能控制时间，把凶手抓到了？这是其一。其二，你能做专业的尸体解剖吗？就算他们昏庸，但他们毕竟是专业的。”
“他们专业什么？”林念一不甘示弱地回道，“你知不知道，警察局早就被这所学校的校董收买了。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最后被抓进去的人只会是一个替死鬼。”而现在来看，这个替死鬼，有很大的几率是她。
“是不是锐器刺入导致的一刀毙命死亡，稍微有点经验的法医就能看出来。你看看我们教室的位置，人死亡一段时间后会有尸臭味，考试的学生不可能闻不到。而且昨天前天都在放假，即使是住校生，也不能到教学楼这边来。能进来的只有教师。死亡时间从尸斑、尸僵的形成状态就可以判断出来。重点排除对象为什么是放假的我们，而不是这段时间进出学校的老师？你告诉我，他们专业在哪里？”
她说了这么一大段，听的夏以柳一愣。
“如果您不知道，我就自己去找。”
夏以柳依旧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别这样。这不是办法。”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办法？干等吗？”林念一只觉得自己快被她气得心脏病复发。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绝对不是这一种。”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表示让她冷静，“你已经被列为重点嫌疑人了。别再惹事了。”
林念一扶额，“行。这些警察真是好样的。”
夏以柳摇摇头。她坐回了刚刚审讯的位置，林念一也回到时间静止前的地方，打了个响指，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她快速整理好情绪，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进临时审讯室，坐在夏以柳旁边。
“林念一同学，两天见两次，不容易啊。”
她低头玩着手指，“您要是想见我，我可以给你一张照片，您天天抱着睡都行。”
“念一！”夏以柳轻呵道。
林念一看了一眼她，“您昨天不是说，给受审人戴手铐是规定吗？不会，是拿不出那么多手铐吧？”
李局叹了口气，“你真是林锐泽的耻辱。”
“我是我爸的耻辱？”林念一突然就笑了，“李叔叔，那你对得起他吗？这些年，你手上的冤假错案还少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把她带下去。”
虽然被拖住了双手，但她还是挣扎着从衣兜里拿出纸和笔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我有办法破案，如果你不想对不起我父亲，就打这个号码。”
她挣开抓着她的警员，头也不回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审讯室。
夏以柳皱了皱眉，给李局道了声抱歉，就追了出去。
她大步追上她，“去哪儿我送你。”
“回家。”
从书房最里面的书柜下面翻出一个箱子，上面已经结了一层灰。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应俱全的解剖工具。
“所以，你想做的不是医生，而是法医。”
“嗯。”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有抬头看她。
“你一点都不怕吗？”
她擦拭解剖刀的动作顿了顿，“我三年前就见过比这更血腥的现场了。跟着我老师解剖了上百具尸体，破了几十桩案子了，这算什么。”
“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夏以柳抓着她的手，低声质问道。
她抽出手，嫣然一笑，“您自己慢慢发现喽。”
“那个警察又怎么会认识你爸呢？”
“他是我爸高中同学。”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帮他？”
林念一合上眼皱皱眉，“您问题也太多了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过了一小会儿她还是回道，“一是看在我爸的面上，二是，”她抿抿嘴，“不想再看到有人枉死了，不管是我还是别人。”
“他联系你了吗？ ”
“没有，如果到晚上他也没有联系我，我就自己去找。特殊时候，必须用特殊方法。”
“今晚是不是太急了。”
她看向她，“一点都不急，尸体解剖只有越快越好。时间长了，一些尸体表面的证据会变模糊，线索也会少很多。”
“好吧，”她自知拗不过她，“需要我做些什么？”
“告诉冉柳和左浮家长，别急着火化尸体。”
“好。”
她点点头。手轻轻略过那一行解剖刀。
终于要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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