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骤停了。为什么偏偏是唱片……他用了无数个小时才找到它们,这两张唱片是他在这里最宝贵的东西之二,天色幽暗而深沉,犹如聚集的浓烟,灰蒙蒙的模糊阴影取而代之了明静月空。他拉开铺满灰暗石砖的家中的箱子,夺目无比的空档中,幽紫和浅绿的唱片就在几分钟前还安全地存放在那。他必须尽一切力量夺回并保卫它们……
“哦不,Dream来了。”他精神恍惚,能力也大不如前,转瞬之间就被Dream打了两次。“Sapnap,为什么你要把我拉进来?我因此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是因为你。”
“不要这么说,我们会找到的。”Sapnap安慰道。“我在战斗——哦不!我输了。”
“我们必须找到Dream谈一谈。”Tommy顺着主干道一路向南,他在一晚上的恼怒、懊悔、悲凉的情绪混合加持中完美错过了日出,而此刻太阳挥洒下的光明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正面的影响,“要有礼有理才有力。”他调试了一下无线耳机通讯设备,空气稍稍被扰动,发出了微弱的一声提示音。
“Dream你为什么打了我还抢走了我的物资?!”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直接向Dream进行爆炸般的音量轰炸,如同十一组半的TNT接连炸响,巨大的浓云和灰霾在空中迅速充溢。
“你有——”
“我有什么?!”即使没有通讯设备任何人都能听见他的吵嚷,“你这个绿油油的松饼脑袋,你觉得你有理?你觉得我会乖乖束手就擒?!”
“你这个贱——你没有赢!我拿走了你的唱片!”Dream也与他一同在输送炸响般的噪音了。“我就在路上走着,然后两个人突然跳出来打我——”
“等等,我能要点食物吗?”Sapnap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
“不行。”Dream又用弩射走了Sapnap。
两人正好在社区门口碰面,Dream恰好在两丛竹林间,此时无论从外表或内在看,他几乎都能与这群笔直而修长的美丽植物融合,他又夺回了所有装备,此刻正将弩直指着Tommy。
“你们像个傻子一样,你们在那喊‘来打Dream!对打败他!’然后你们就冲了过来。”
“听起来完全不像我会做的事。”Tommy假装无辜地说。
“你必须做出一个正式的道歉,因为你打了我、Punz和一个无辜的女人。”Dream不为所动,他的微笑面具越来越僵硬而冰冷,如同一个失去控制自己表情能力的面孔。
“你想让我对Tubbo道歉说我打了一个女人?”Tommy摆出一个真诚的疑惑表情,望向刚刚尽力将冲突中所有被损坏的建筑和地点都帮助修复后及时赶来的Tubbo,他最好的朋友,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Dream你——”
“好吧,”Dream瞥了一眼远处的Alyssa,他们错过了日薄西山的时刻,一天的时间全部耗尽在谈话上了,黑暗再一次聚集于上空。她察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点了点头,“你不用道歉给她。”
“这才对嘛。”Tommy扬起了眉毛。
“Dream,我再给你重复一遍事情的经过,”见气氛稍微缓和一点,Sapnap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不要射我!”
此刻所有人都将Tommy包围起来,聚拢成一个小圈子。他以前好像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他还在另一个世界里,而代替那个用弩直指着他的小绿人是Technoblade。“我会把其他东西都还给你,但我会烧掉唱片。这是惩罚,你懂吗?”
“这样,我们换一种惩罚方式——”Tommy又接着滔滔不绝地跑他的火车,“好了亲,就这样,唱片给我。”
“你肯定要有某一种惩罚方式才行。”Dream仍然不为所动,而且再一次射跑了重新赶来的Sapnap。
“我会把唱片还给你的,但不是现在。”这是第二次Tommy错过了日出,他们回到了Tommy屋前的长椅边,Dream低头注视着直挺挺站立着面对他的Tommy,声音冰冷而富有凝聚力。“如果你再捣乱,我就会把它们烧掉!”
“所以这是勒索。”Tommy终于不再以爆炸般的音量说话了。这是Sapnap开口了:“很抱歉Dream,我们当时看见你出现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于是就冲上去了。”
“好的,你的道歉我接受了,Tommy,你的呢?”他望着不知为什么游荡到他们之间的Alyssa,“Alyssa请走开。”他用弩箭将Alyssa送走了。
“Dream,我们现在是一伙的了。”Tommy看了Dream的举动说。
“Dream我承诺不打你,那我打Alyssa可以吧。”Sapnap用他的钻石剑恭送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一次回到这里的Alyssa。“干啥打我,怎么了,我有遵循规定啊?”
“我会保证它们是安全的。”Dream不再理会Sapnap,熟悉的微笑面具径直穿过Tommy清澈的眼睛。
“我就很安全啊。我是最安全的人。”Tommy仰望迎上了Dream的目光,两旁矗立着Ponk的新柠檬树,已经果实累累。
“你证明了你并不可信。”Dream反驳道。
“Dream你知道我的称号叫什么吗?他们都叫我Tommy Trusty。如果我的名字都叫Trusty,为什么我不能拿回我的唱片?”Tommy继续辩解。
“它们是人质,或者是——物质?”Dream假装蠢笨地努力思索道,“总之如果你现在不乖乖站好,我就会把它烧掉。”
“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会乖乖站好,其实无论什么人我都会乖乖站好的。”Tommy依然在争取一线希望。
“你今天就过分了啊。”Dream说。
“嗯?”Tommy将头偏向一侧,挤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奇怪表情,“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
“今天就先到这里。”Dream的微笑面具终于不那么僵硬而奇怪了,他直接打开了Tommy小屋的大门,径直走进去,“这本书放在这里作为提醒,这是你打我的时候抢走的书。”
“真的,Dream,你今天好像一个想告白的小女生呢。”但Dream没有理会Tommy,直接走了出去,Sapnap也跟随他走了,而他最好的朋友Tubbo则随之进来了。
“好了,就只剩我和Tubbo了。”
“我——到——片了!T——my!帮——我!”Sapnap嘶哑模糊的声线从Tommy耳边传来,因强烈的干扰而卡顿。
“你没事吧?”Tommy急忙奔出庭院,远远地看到Sapnap飘忽不定的白色丝带,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唱片,唱片中心正有一个幽幽的紫色圆圈。猛烈的箭矢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Dream在追击我,赶快拿走!”话罢,他将唱片向空中一抛,唱片飞旋着穿过漆黑朦胧的夜空,被Tommy一跃夺下。他立刻往回狂奔。
他疾跑过敞开的院门,摔开第二道门,又沿着梯子溜下一道黑暗狭长的深井。“掩护我!不要让他下来!还有——给我一把镐子!”
“我会的!”Sapnap的声音逐渐从清晰无比变得微弱。“他来了!”
他紧握镐子下到Dream和George曾在第一天跌落的绵长幽谷中,先闪到一条窄小的小道中,凿下两块花岗岩,又绕到一边,将唱片塞入角落的裂隙中,用花岗岩堵上,接着又回到主矿道中,在Dream的明绿身影出现之前拿剩余的花岗岩搬上了一股细流旁的小坑中。
“你藏好了吗?他估计知道了。”Sapnap从梯子上跳下,在Dream同样跃下前问。
“当然。”Tommy朝假的藏匿点望了望。Dream就在那里挖掘。
“不要挖了,要掉进岩浆啦。”Tommy试图将Dream推向一处滚滚而出的岩浆中,Dream没有理睬他,仍然在开凿花岗岩,试图找到唱片的藏匿之处。
“看,Tommy,我做了一个诱饵。”Sapnap仰头望着他。Tommy跳下山墙上那一块凸起的岩石,不禁哑然失笑:峭壁下摆放着一个崭新的箱子,上面用告示牌刷着大大的“不在这里”。他望向左边,Dream于落石上燃起了火焰,警告似的溅出点点火星,他正漫不经心地玩转着手中的唱片:中心浅绿而明晰。
“不!Dream,你没必要这样——”火光的照耀下,Tommy的瞳孔极度收缩了。
“道歉。”Dream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呃——好吧。Dream我很抱歉如果你被我的阳刚之气吓到了。”
Dream将火焰扑灭了,他把唱片扔在地上,它的光芒美丽而诱人。Tommy向前跨一步,拾起了唱片,转头就跑。可却被Dream的弩箭击中了。
“哦——不!就差一点!太可惜了!”他绝望地在模糊中看着Dream再一次掠走了唱片,Sapnap也被Dream射倒。
些许之后,他们再一次回到了幽谷的中心。“他找到你的唱片了吗?”尽管Sapnap极其小声地对他说话,声音似乎也放大了好几倍。
“没有,他离它超远的。”Tommy一边仔细搜寻Dream的痕迹,一边悄声对Sapnap说。他默默走过拐角——
Dream的微笑骤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心。他再一次点燃了火焰,一开始他手中紧握着绿色的唱片,却又立刻换成了黄色的。
“他有一个假唱片!”Tommy惊呼道,“跟着他!”
“他要找到了吗?”Sapnap问。
“他还没有,哦——他要找到了!”Tommy望着Dream又一次回到岩浆池边劈开一块石头,哀叹道,“Dream,求求你,我们谈一下,很重要,就一分钟。”
Dream仍然头也不抬地继续掘开一个洞:“我会找到的。”
“要不——Dream,你把绿碟给我,我给你看紫碟在哪里。”Tommy说,但他压根没有这个意图。
Dream也压根没有理会他,而是换了一个位置挖掘。“肯定在花岗岩或者大理岩附近。”
“但也有在岩浆和沙砾后面——”Tommy信口接道,“不是,我在说什么?Dream,求你听我们说几句话吧。”
“我一直在听啊。”Dream将微笑面具转向他,此刻上面刻满疑惑不解。
“不要挖了,求你了。”Tommy孤注一掷地说,与此同时,他的手触摸到了耳边的便捷无线通信工具,熟练地发出了几条短信。
虽然Dream的装备比他们好得多,但他们三个可以用斧头尽量给予Dream最大伤害,这是夺走另一张唱片的唯一机会,但他们需要Tubbo。
“我们什么时候去?”Tubbo轻轻推开屋门,他棕色的头发因湿润的雨水而显得厚重,他把斧头和盾牌分给三人。
“现在就走。”Tommy坚定地说,他带头爬下梯子,一路深入幽暗的地底深处。“虽然他穿着下界合金甲,但是我们仍然有希望打败他。”
一开始局势就十分严峻:Tubbo从高处坠落后就被Dream掠夺走了一些装备,尽管他们故意带了多到Dream捡不完的东西,Tommy被迫逼到山岩的一处裂隙里,不久他和Sapnap的装备也被Dream夺走了。
他们又回到深谷,Tommy躲在一块岩壁后朝岩架上的Dream射击
“一下……两下……”Dream没有摔落,依然稳稳地挺立在岩架上,“三下!”Dream朝后仰倒,直挺挺地栽在了地上。“我们继续朝他放箭——他攻过来了!Tubbo,从背后偷袭他!不——”他再一次惨烈失败。
“我的武器再上一次Dream击败我的时候就不见了,我只有一个火把!”Tubbo同样懊悔而怨恨地说道,接着他的火把也被Dream抢走了。
他们重新带上新的装备在峡谷的一个岩洞中集合,重新分配好武器。火光照亮了他们因忧虑而惨白的脸庞。“他的弩有穿透附魔,盾牌没有办法阻挡它,我们唯一的办法是用斧头从他身后逼近来砍他。”Tommy说。“等会儿他过来后就将沙砾放下作为掩体——我听到方块破碎是声音,他在墙里?”
一声轰鸣,他们站的位置上方轰然破裂,Dream敏捷地一跃而下。“Tubbo,走开!我要把沙砾放下!”Tommy呼喊道,顿时沙砾纷纷塌陷,腾起一阵浓烟尘土,Dream将身扭至一边,正好避开了突然下坠的厚重砾石。
“看,不错的掩体——F——!”Tubbo差一点儿被攀上砾石堆的Dream击中。
砾石堆下,Tommy正努力挥舞斧头,试图使Dream溃败,他巧妙地以自己的位置优势避开了每一根来势凶猛的箭。由于身高与砾石堆的差距悬殊,他只能在奋力一跃而起的瞬间才能劈砍到Dream。
而在另一旁,Tubbo则趁Dream全神贯注与Tommy决斗,无暇顾及他人时在一旁放冷箭。箭雨在空中呼啸着穿梭,Tubbo射出的三箭中有两箭刺穿了Dream的护腿,但即使Dream在矿洞中大放异彩的护腿染上了突兀的血红,也几乎不对他的技术造成影响:他回敬了Tubbo一箭,正中Tubbo的肩膀。
“打中啦!”Tommy喊道,“他肯定很残——他逃了!我们追!”
他们飞奔于深谷中夹藏的窄道,深谷中其他的一切都成为了模糊的幻影,此刻是他们三人的世界,只有一个为维护和平而不得不应对战斗的小绿人和两个为捍卫自己利益的少年。Dream在窄道中疾驰,Tommy和Tubbo则穷追不舍,直到他们回到了Tommy藏匿唱片的地方旁,如果继续奔跑他们会被水与岩浆减缓速度,他们只有背水一战。
Dream转过身来与Tommy继续决斗,双斧齐声出鞘,被迷雾笼罩的矿洞中斧刃微微透出清亮的光芒。它们交织盘旋,时而兀自摆动,更多时候则是紧跟着对方的动向而旋舞砍杀。他们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Tommy看准时机,高高地跃起,将刚强有力的下界合金盔甲劈开一条裂缝,在短暂的一瞬间,他看到裂缝下汨汨淌出几点鲜艳夺目的液体。
但这个景象转瞬即逝,他倒在了地上,Dream的一击穿透了他毫无保护的身体,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Tubbo,他现在很残,快追!我一会儿就来!”然后他静静地看着Tubbo奋起直追,直到他们淡出他的视野。
不用Tommy的话语,Tubbo自然会依照本能追击Dream,Tommy与Dream决斗时他正好在恢复元气,而当Tommy也需要这么做时,他会代替Tommy去做他们需要做的事。
此时Dream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他往有着裂隙并充溢着水与岩浆的峡谷溃逃了。Tommy的暴击已经使他元气大伤,若要跃过每一处断缝和水坑,将会使他的速度变慢许多。而已经基本疗好伤并恢复体力的Tubbo自然赶上了他,给了他最后一击,Dream便倒下昏迷不醒了。明绿的唱片从他口袋中掉了出来,弹开了。
“我做到了!”Tubbo喊,回声盘绕直上高顶。
“你做到了。”Tommy重复道,夺回唱片的结果使他增添了许多体力,他立即走过对他来说连接着相隔甚远的两个地方的道路,来到了Tubbo——他的Tubbo身边。尽管他还要更多时间才能愈合Dream对他造成的伤痛。
“Tubbo把唱片给我。”他在岩壁上放置了一个唱片机。“Sapnap,我们来吧,这是我们的奖励!”他们默默倾听了一会儿婉转流出的音乐,在深谷中挥之不去,如同黑暗空气中一颗穹苍中跃下的星辰,治疗了他们心中幽微的伤痛。
“我们打败了Dream!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打败了他!这是最好的合作!我们做到了!
“对了,你们来看一下另一块唱片在哪吧。借我一下镐子。”他将自己的每一次挥镐视为对自己这块热爱的唱片的献礼,“我当时就在这里藏好了唱片,然后估计Dream要看到的时候到了那一边,”他往Dream曾为找出唱片而掘地三尺的地方挥了一下手,“假装把唱片藏在那里。”他拿出了唱片,三人围绕在它身旁,紧紧注视这一块来之不易的唱片,它如同璀璨的紫水晶,高贵而典雅。
“我们做到了!Tubbo、Tommy,以及Dream Team没有Dream!”攀上梯子时,Tommy再次欢呼。
“还有Sapnap。”Sapnap补充道。
“对,还有Sapnap。”Tommy承认,“等等,Dream不在这,我先去藏唱片。”他就溜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是他们少有的悠闲时刻,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到斑驳光影间,他们在一起打打闹闹,互相打趣,直到Tommy漫步于主大道时再一次碰到了Dream。见Dream上弦的弩直指着自己,他不禁踌躇了一下,连连向后退去。但Dream丢给他一把剑和一张弩。
“谢谢你,Dream,这个事当做一个教训,你的正能量是最好的礼物。”他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乱开玩笑的Sapnap。”
Dream的微笑面具变得温柔起来,如同暖和而活力的,透过绵软卷云照耀到地面上的清亮阳光一般,但接下来他吐露的这句话使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我将不惜花费数小时找到它们。而当我找到它们时,我会烧掉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