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集中,你终于见到了那个挖地道的人,这个人是个神甫,你怎么也想不到,像这么一个神职人员,为什么也会被关进伊夫堡监狱呢?
你那您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呢?
法利亚神甫因为我在一八○七年时想出了一个计划,那是那个拿破仑想于一八一一年要实现的。由于,同马基耶维里一样,我也希望能够将意大利的政治局面有所改变,不愿意把它分裂成诸多小王国,每一国有一个没有能力的或残暴的统治者。我想将它建造成一个伟大的、团结的、十分强大的帝国。然而最后是,因为我将一个头上戴着王冠的傻瓜误认为是我的恺撒·布琪亚,他假装将我的意见采纳了,事实上只是为了将我出卖。亚历山大六世与克力门七世也曾有过这样的计划,但现在是绝对会失败的,因为他们轻视了这种计划,觉得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而拿破仑又无法将他的工作完成。意大利好像命中注定要倒霉的。
老人将最后这几个字说出时语气极其沮丧,无力地将头垂至胸前。
在唐太斯看来,这一切都是无可理喻的,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为这种事甘冒生命的危险。不错,他知道一点拿破仑,因为他曾见过他,并且和他讲过话,但克力门七世和亚历山大六世,他连听都没听过。
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位传说中有病的神甫?
他开始有点儿相信狱卒的话了,这也是伊夫堡监狱普遍的看法。
法利亚神甫你是想说他们叫我疯子,对不对?
你我不敢也不想那么说。
法利亚神甫好吧,那么,让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我承认我是伊夫堡监狱那个人人认为的疯犯人。
唐太斯一声不响地呆立了许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似的。最后,
你那么你完全放弃逃走的希望了吗?
法利亚神甫逃走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认为,硬要去挑战那万能的上帝显然不许的事未免太违抗上帝了。
你不,不要泄气,我们都不能泄气。你第一次尝试就希望成功,那期望未免太高点了吧。我们为什么不再试试看,在另一个方向能否找一个出口呢?
法利亚神甫但你既然将重新开始说得如此轻松,你是否知道我先前是怎样做的?首先,我用了四年的时间做成了现在的这所有的工具,然后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来挖那些如花岗石一般坚硬的泥土,之后我又得将那些我曾经认为连摇都无法摇动的大石头搬开。我整日都在做着这种人力所不及的工作,若是到晚上能够挖下一立方法寸的这种坚硬的水泥,就认为已经很好了。你不清楚,这种水泥,因为时间久远,简直就同石头一样难挖。之后,我又得藏起我挖下来的大量泥土与灰沙,因此我不得不挖通一条楼梯,将它们抛在楼梯底下的空隙中。可那里如今已经完全塞满了,若是再投进一把灰尘,定会被人发现。你再想想看,我原本完全相信我已经将我的目标完成了,达到了我的目的,为了这项工作,我曾精确地与我的精力相配合,让它刚好可以让我的计划告一段落。然而,正当我预计着已经成功时,希望却永远离开了我。不,我再说一遍,想让我再重试一次,那显然是有悖于天命,是绝不可能的了。
唐太斯低下头,他对于这个计划的失败并不感到怎么遗憾,他不愿意让他的同伴看到他脸上的这种表情。坦率地说,这个年轻人的心里现在只有高兴,因为他发觉自己已不再孤独了,不再冷清了,这对他来说都是得之不易的幸福。
神甫就势倒在爱德蒙的床上休息,而爱德蒙依旧站着。他以前从未想过要逃走。有些事情表面看来实在是不可能的,因此他的脑子里从没有产生过那种念头。在地底下挖出一条长五十法尺的地道,耗费三年的时间来完成一种工作,即便成功,也不过是将自己带到一个靠近海边的悬崖边上,从高五十法尺,六十法尺,又或许是一百法尺的地方跳下去,冒着在岩石上粉身碎骨的危险,而即便那逃亡者能有幸躲过哨兵毛瑟枪里的铅丸,躲过了所有危险,也还得再游上三法里路的海面,——在唐太斯看来,这一切是如此的可怕,他甚至连做梦都没有这样想过,他只是听天由命。但看见一个老年人竟如此大胆地在寻求活路,他便有了一个新的方向,这也激励起他的勇气与精力。那曾经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如今已经有别人做过了,而且那个人还不及他的年轻,强壮,也没有他这样灵敏,却凭着耐心和技巧为自己配齐了做那桩惊人的工作所必备的所有工具,只是由于测量上存在一个错误而变成一场空。那个人做到了这一切。那么,唐太斯便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了!法利亚在他的牢房里挖通了五十法尺的地道,唐太斯决定要挖出一条两倍于那个距离的。已经五十岁的法利亚,耗费了三年的功夫来完成那件工作,而他的年龄还不及他的一半,却虚度了六年。法利亚是做教士和哲学家的,他不怕冒着生命的危险游三法里路到达大魔岛,兰顿纽岛,或是黎玛岛,难道如他这般强壮耐劳的水手,有着丰富经验的潜泳者,竟然害怕完成一件同样的工作吗?莫非如他这般经常只为了好玩而投身进入海底去折取珊瑚枝的人,竟会犹豫不决,害怕游三法里路的海面吗?以前,他一小时就可以游三法里路而且纯粹是为了消遣,他曾多次在水里游过比那样长两倍多的距离!唐太斯下决心要向这位大无畏的同伴的勇敢学习,并牢牢地记住,是能够将曾经做成过一次的事才重演一次的。
唐太斯继续沉思默想了片刻,
你我想我已想出你所寻求的办法了!
法利亚神甫吃了一惊。
法利亚神甫真的吗?能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你那好吧,我来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做吧。我们不得不在地道的中间挖开一条丁字形的路。这一次需要你测量得准确一些。我们可以挖到你讲过的那条走廊边上,然后杀死看守走廊的哨兵,就此逃走。要保证成功,我们只需要勇气,我相信这个你不缺;还要力气,这个我也有。至于说耐心,你已经充分显示出来啦,现在就瞧我的吧。
法利亚神甫等一下,我亲爱的朋友,你显然还不了解我有的是什么样的勇气,打算把力气用在何处。说到耐心,我那样夜以继日的工作,倒也够耐心的了。不过,小伙子,请听我说,那时我是认为一个无辜的人、不该受罪的人归于自由是不会使万能的主不高兴的。
你难道你现在不这样认为了吗?难道在遇见我以后你认为自己是有罪的了吗?
法利亚神甫没有,但我不希望变成一个罪人。到目前为止,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同环境作战,可现在你却提出一个同人作战的计划。虽然我能够挖通一堵墙,或拆毁一座楼梯,但我不想去刺穿一个人的胸膛,或毁掉一个生命。
法利亚神甫似乎不支持你的计划,那么你能说服法利亚神甫吗?请继续听第89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