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栀本来是向着昆乘殿主殿去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去找帝墨黎的路上。
只是,当她走进闹市,与周围往来人擦肩而过时,一股奇怪的感情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猝不及防地把她包围住了。
她沿着青石街巷走过,让过马车,绕过行人,街很宽阔,两侧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只是这些热闹,没有一份属于她。
周围的人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不用刻意去听,欢笑声、吵闹声就充斥了耳朵。但此时此刻仿佛有一层潮水将她和一切隔绝开来了,让她模模糊糊的被灌了一耳朵,却什么都听不清,连笑容看起来都不太真切。
在这晚秋的暖阳日,尹月栀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是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对着不同的风俗文化、规律制度一概不知。
她不禁回想起了前世。显然她所以为的前世与萧璟华他们以为的不一样,而萧璟华是因为前世那个“她”才对她这般好的。
而她到这个世界不过几个月,大部分时间还是和帝墨黎待在一起。她不是一个会因为长得相像就感情用事的人,却在见到他第一眼就卸下了所有防备。
尹月栀脚步不自觉缓下来,叹了口气。
“小姑娘,找路吗?我这儿有最新最详细的地图哦。”
尹月栀偏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她缓下来时,边上正是个书店。书店老板拿着本书坐在门口笑眯眯的招呼每一个客人,客人进店挑书,挑完出来付钱给他,整个氛围安静祥和。
像潮水忽然退去了一样,尹月栀轻轻“啊”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走进书店。
“喏,地图就在这儿。”老板指着他身后一张长桌。各式各样的地图摆放其上,还标了价。
尹月栀拿起离她最近的几张瞅了两眼,“有没有昆乘殿管辖范围的地图和整个大陆的地图?”
老板:“你左手边……对,那几张。你自己看看吧。大陆的地图版本比较多,我建议这张。”
尹月栀接过一张,大致看了下决定买下。“谢谢。那有没有关于这边人文历史、奇闻异事之类的书呢?”
老板指着屋内一排书架:“书都是分好类的,你要找的大概在左手边数起第三列。”
尹月栀微笑道:“好的。”
尹月栀缓步走过书架,随意抽出几本书翻开。她一目十行,半晌也没看进去什么。
书店里还有人,尹月栀绕过他们,注意到其中几个旁边的书架上花花绿绿。一眼看去,一下子被一本封面格外鲜艳的书吸引。尹月栀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帝君的风流儿事》
细看还有诸如《帝君轻点宠》《帝君请你爱我》此类的存在。尹月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引得旁人侧目,又连忙捂着嘴走开了。
尹月栀死命摁着自己蠢蠢欲动想买下它的心思,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尹月栀在书店流连,不觉竟过了半个时辰。老板再次抬头进来,发现她还在,惊讶地说:“咦,姑娘你还没走啊。看中什么了?”
尹月栀合上手里的一本书,连同它和边上四五本书加地图一起递给老板:“这些,结账。”
“好勒!”老板很快报出一个数字,“三个金币。”
尹月栀挑眉:“这么便宜?”
老板嘴角一抽:“姑娘你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小姐?”
尹月栀哈哈一笑,拿了一块下品灵石出来:“老板,不用找了。以后我还会来的。”
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那,行吧。姑娘你留个名儿?”
“我叫尹月栀。”
老板大概觉得多收了钱不好意思,瞅瞅这姑娘漂亮的脸蛋,问:“尹姑娘是要去哪儿?”
尹月栀:“去昆乘殿主殿。老板知道路吗?”
老板脸色一变:“去主殿?你是想见帝君吗?”
尹月栀:“对。”
老板上下打量她一番,忍不住说:“我看姑娘要啥有啥,怎么就想去昆乘殿呢?”
尹月栀内心起疑:这还叹息上了?“呃,有什么问题吗?”
老板:“谁不知道帝君好色?他的后宫听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姑娘上赶着去做什么呢?”
尹月栀:……
她幻听了吗?
尹月栀有点艰难地:“您误会了,我不是去当他的……后宫……只是……”去证实一下,然后掀翻他的后宫?
尹月栀脸黑了,转头就走。
书店老板:“慢走啊。”
尹月栀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但她沿路又打听了一下,发觉帝君有个后宫是真的,女人还来自各地。尹月栀面无表情地直奔主殿方向,浑身气势就像是提把刀就要砍人。
终于到达主殿所在的凌吾峰底下,尹月栀看着层层守卫,抬头仰望。
靠,她又没有什么通行令牌什么的,怎么进去啊?她被气昏了头,忘了这茬了。
一个守卫大概是看她在门口站了许久,便上前来问:“姑娘何事?”
尹月栀直白道:“我想上去。”
尹月栀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想那守卫说:“是想见帝君吗?我带你上去吧。”
尹月栀傻愣愣地应了。
若没有通行令牌,想登上凌吾峰顶是要自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去的。
那个守卫带她走了近一百阶,说沿着这个上去就好了,自己先回去守着了。
尹月栀自己往上爬。可她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阶,腿已经有点酸了,凌吾峰依然不见顶。尹月栀漠然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千石阶吗?
她左右看着没人,叫苏媚儿出来带自己上去。
从空间里是可以借助她的眼睛看外界的,尹月栀也没拦着水若荃看。空间够大,聆陌和小紫一直躲着他,尹月栀也没想在他面前暴露光底牌。
水若荃忍不住出声:“这就是易攻易守的凌吾峰吗?”
尹月栀坐在苏媚儿背上,时刻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人:“你没来过?”
水若荃:“凌吾峰毕竟是主殿,平时不招待客人,算得上是帝君的私人住处。那守卫居然放你进来。”
尹月栀:“是啊,我还正奇怪着,担心自己半路被袭。”
水若荃:“这倒不至于……说实话你连活物空间都有,我觉得什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都不奇怪了。”
尹月栀:“我谢谢你。”
尹月栀想了两秒:“这里既是私人住处,他的后宫们也在这里吗?”
水若荃:“应该不是。我也是听说,帝君把收来的女人都安置在凌吾峰后面的另一座山峰上,设阵布兵,守卫森严。”
尹月栀:“行吧。”
水若荃:“干嘛,你真的要去掀了他的后宫?”
尹月栀心想若真是如此,她就……她就……
她好像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一厢情愿喜欢人家的是自己。
这个念头让尹月栀如此沮丧,以至于她直接切断了和空间的联系,从颓丧感中走出来时,苏媚儿已经一跃登顶。
尹月栀吓了一跳,连忙把苏媚儿收进空间。但还是迟了,她被人看到了。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眉目锐利;身边站着个看起来十分温婉的水蓝色衣着的女子。女子愣了一下说:“这是……新来的妹妹么?”
栖然却说:“不是。温姑娘先回去吧,我带她去见帝君。”
想到看见的灵兽,温羽自觉明白了,乖巧地应着,熟门熟路地离开。
等人走远了,栖然才上前:“是尹姑娘吧,我是帝君身边的侍卫。姑娘可算来了,帝君一直在等您。”
尹月栀迟疑地跟着他走,心道幸好把空间切断了。
栖然:“姑娘知道么,凌吾峰基本就是帝君的私人住处,平时是不让外人上来的。但帝君却给我们画像让我们记住您,好在您来的时候畅通无阻。对了,山下的守卫不懂事,没直接给您令牌,见谅。这个给您。”
尹月栀便接过特质令牌,看着上面雕刻的精美“凌吾”二字。莫名其妙的,有种拿到了家门钥匙的感觉,之前那点不满烟消云散。
栖然说帝君现在在处理事务,先带领她参观凌吾峰,并吃了些水果糕点。小半天相处下来尹月栀大胆了,便问:“据说帝君有后宫?”
栖然心道来了,果然还是逃不掉这个问题。他之前委婉地提醒过帝君,但他似乎没当回事儿。所以他这一路上都在给帝君刷好感。
“这么说吧,那些女人有一大半是自愿来的。当初帝君一手将昆乘殿促成大陆第一的时候压了不少宗门,那些小势力敌不过就只能投靠。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送女人,后面那山峰上的女人就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帝君养着她们做什么。”
尹月栀没那么好糊弄:“那帝君为什么要收?”
栖然:“有些女子是已经家破人亡了,还有些是手握势力,帝君把她们关着就相当于软禁。那座山峰就像个孤岛,消息很难传进传出。”
尹月栀:“那帝君碰过她们当中的人吗?”
栖然卡壳了。
尹月栀不屈不饶:“看来是碰过?”
“就一个!我保证,就一个!就是刚刚走的温羽小姐!”
栖然就差举双手发誓了,尹月栀却好似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