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十

时间都快速地拉着人前进，我不敢再耽搁，依着气息一处处地去封印动荡的黑暗法阵。几次与烈龙面对面碰上，都是五五开，分不出输赢。我也次次寻找着羽生的踪迹，狠下心来要除掉他，可是次次都没有找到。

与烈龙几次对手下来，我发现烈龙的气息很不稳定，就如刚成为神明还十分抗拒的我，空有一身能量，却无法全部掌控，然而他还是召唤出了许多的史前怪兽，在人类世界为非作歹，好在因为史前怪兽能力是与召唤者实力相关而烈龙还没有格外强大的能力，所以对付起来并不麻烦。

麻烦的是这广阔神州密密麻麻接连亮起的阵眼。

爱迪老师是负能量调查员，他帮我快速处理了许多重要的阵眼，其他的长辈和战士们，一直在与史前怪兽对决。

投入战斗之后我才发现我的世界突然少了许多的人，只身前往新的战场时，我总会想起尚未记事就被我推到异乡的小言、乖乖在家里的陈心仪，还在银十字里接受治疗的伙伴们，还有寥寥几次见面的怜，还有好多人，他们都不约而同淡出了我的视野。

偶尔的喘息与原地休整，我会安安静静地在浸染上了鲜血的土地上不自主地绘画着扭曲的纹路，看着它们被我催动，散发着点点光粒子，又在眨眼间泯灭。

地球越来越痛苦了，这种痛苦于情于理地让我这个失职的守护者承担。即使我早已经习惯身体里没有解药的痛苦，但有时候还是会被其越来越虚弱的生命与生灵的恐惧影响到。

明明已经习惯死亡，不畏死亡，但每一天被生灵恐惧与怨气缠着，被神性保护起来的心脏还是会隐隐抽疼，一疼，就像是拽住了连接身体各部分的主神经，浑身上下都跟着疼了起来。

很难受。

然而这种疼痛只有我能承受得住。

我强撑着精神与风尘仆仆的泰罗前辈会面，他就像个太阳，一直笑着安慰疲惫的大家，然后自己全力冲入新的战场，不管自己即将超负荷的身体。

“光明总会降临的。”他说，金黄色的眼灯里闪着乐观的色彩，“所以我并不怕，因为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

我拖着麻木的肉体，带着疲惫的灵魂回到了家，没有理由，只是下意识想这么做，想去寻找挚友，向她不客气地索取放松的空间。

毕竟即使我们都尽力了，但事实就是如此——黑暗气息的能量越来越强，由我承担的痛苦越来越多，由起初的百虫啃食，到千刀凌迟，万剑割肉。

我很痛苦，但我不能在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士们面前表现出来，也不能如之前一样任性地想长辈们撒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在陈心仪周围坐着，即使我感觉到了她与我因无数变故与久别而变得陌生，但每一次坐在她身边，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隐约听见活力满满的心跳，我就会感受到淡淡的安心。

然而，等我踏入这一间熟悉的屋子时。

熟悉的气息已经消失，到处都充斥着令人不安的血腥味。过于精确的直觉与追溯往事的能力相互合作，逼着我看了一场我至死都不愿看见的电影。

我看见了陈心仪惊恐的神情，她被活生生地剥皮抽筋，沦为了史前怪兽的食物。滚烫的鲜血染红她整一间屋子，象征着神明庇护红手绳掉在血河之中，满满地变成了深棕色，被一脸默然的羽生踩在脚下。

萦绕着心脏的萤色屏障布满如蜘蛛网般的纹路，顷刻倒塌，缓慢跳动的心脏紧缩颤抖着，过于悲痛的情绪一股脑涌来，誓要撑破这一具躯体，将其化为行尸走肉。

温热的鲜血在喉咙处挤压，被尽数吐了出来。

我看着地上殷红的血滩，看见了自己眼底的猩红与愤怒，看见了混杂着光粒子的泪水。

“凡我所盼，皆远我去。凡我所惧，纷至而来。”

空灵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满满诉说着对我的诅咒与惩罚。

“你爱的人都将沦为白骨，恨你的人将摘得王冠。”

……

“你一直跟着我，是吗？”

“在你拿到那一张纸条被诅咒时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那道声音说不出的得意，“我引导着你抗拒神性，自甘堕落，我引导着命运之轮对你施行最残酷的惩罚。”

眼前出现了一团紫色的冷焰，贪婪无情地吞噬掉了一切，包括那一道声音。

听着那一道声音痛苦尖叫最后化为平静，我淡淡擦去了唇边的血与眼下的泪水，濒临崩溃的神思敏锐地捕捉到了万里之外羽生的气息。

眼前一闪，我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代表黑暗气息阵眼的紫水晶在阳光之下散发着极具诱惑性的光辉，而身染鲜血的羽生静静看着我。

风掠过了他来到我身边，带来一阵阵淡淡的血腥味。

“陈夏姐，你怎么哭了啊？”羽生担忧地皱起眉毛来，然而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他松开眉毛，任由那一种嘲讽与癫狂的心情将他嘴角狠狠扯开，犹如夜叉。

“不，我应该称呼你为祝之上，被万物爱戴的神明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