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八

说到正事，我们都收起了玩笑神色。

“那些黑暗气息渐渐有了意识，说不准会反蚀我们人身体，让我们化为祭品，沦为他人能量，所以，务必小心，不要恋战。”

“在不久之后——”我深吸口气，看着窗外卷着的墨云，人类世界的霓虹灯光一点也无法透过那些云层，更有淡淡黑暗气息交织在一起，掠过每一个不知情路人肩头，涌向一处。

涌向一处……

“糟糕！”有战士尖叫出口，无数目光投了过去，将他满是失措焦虑的神情，“泰迦他们还没回来。”

“什么？”

屋子里瞬间沸腾起来。我父亲更是顿时紧张起来，“是一整个小队吗？”

那战士点点头，惨白的嘴唇被紧紧抿出了一道血丝来:“他们本来说晚上要到这里集合的，到现在也没看见人影。”

我立刻聚精会神去探查泰迦的气息。敏感的神思掠过嘈杂闹市，寂静山岭，潺潺流水，最后在滚烫的火焰之中，捕捉到了泰迦的一缕薄弱气息。

那里是——

运转大脑一瞬间僵住，带着浑身的血液一起。

我来不及解释，在脚底画下个法阵，明亮的光将我吞没，也将父亲他们的身影隐去。

等到光芒散去，我早已经跨过山河大海，来到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熊熊火焰贪婪地吞没着最平常不过的房子，耀眼焰光蔓延出的浓雾轻佻地掠过云底。

灼人的温度带着死亡的味道与战士们的气息扑面而来。

隔着火焰，我看见了怜。

热浪扭曲了她的脸，焰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泪痕，却怎么也照不进她的眼底，她就像个不见底的深渊，不管有多亮的光，多火热的爱，都不能将匮乏填补，将黑暗照亮。

火焰在我们之间翻涌，透露着强撑着的威胁。

我摊开手心，感受着火焰的能量，在那滚烫的虚伪外表下，藏着如冰一般的寒冷，丝丝缕缕缠绕在手心，冷冷地刺伤着人心。我比谁都要熟悉这一股气息，因为我曾对他怜悯过，心软过，也曾妄想着感化他。

火焰被强硬地拉开道通路，莹莹火星懒懒地在地面上卷起，又落回一片废墟上，荒度最后的生命。

我站在怜面前，平静地看着她。她长得真好看啊，白皙无暇的皮肤，泪痕斑驳也没能掩盖去她独特的美感。

我伸手，将她脚边一一躺着的无意识的战士们没入光芒，带去了安全的地方。

夜风微凉。

我深吸口气，任由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侵占鼻腔，引起不适的刺鼻感:“给我个理由。”

她静静看着我，眼中盛满着我身后火场焰光的璀璨，然后，轻轻一笑，犹如银铃轻响:“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信我？”

“难受吗祝之上？亲人被活活烧死，难受吗？”

不紧不慢跳动的心脏坚守岗位运输着血液，没有空闲时间来理会人类情感，依旧是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怜勾起唇角，优雅地将耳边的碎发拢在耳后，然后擦去脸上有些突兀的泪水，她又是那个美艳冷酷的神明。

“羽生留不得了，他已经下手，现在是陈夏的父亲与弟弟，明天就是陈心仪，后天就是无数的光之巨人。他比你我想的还要可恶。”

一阵黯淡的光粒子笼罩住了怜的身影。

“好自为之。”

热风带走了她最后一丝气息。

我沉沉闭上眼睛，冰冷的泪水缓缓滑落，落在了烈火之中，化为水汽。

没了。

属于陈夏的家没有了。

怜说得没错，羽生不可以留。他是烈龙的爪牙，他是黑暗气息的载体，他会杀死我一切重视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会去哪里呢？

我感受着他身上属于我的气息。那一股气息闯过了潮湿森林，跃下倾盆瀑布，停留在了一片寂寥旷野。

眼前再度亮起光芒来，光芒又再度消退。

旷野的凉风穿过我的身体。一片乌黑之中，唯有身前这一处亮着显眼的光。

我蹲下身看，是一束缠着小灯的花，很好看。灯光微微照拂着一旁的纸张。

“妈，我已经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也过得很好，遇见了很喜欢的朋友，她们会原谅我的一切作为。妈，你别想我，我很快就要来陪你了，我会赎回本属于我的纯粹灵魂，干干净净回到你身边。”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