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七

时间拖动时钟里的指针变动。

我坐在沙发，单手开了一瓶可乐来。粽色的气泡带着可乐的香甜味浸染了整一个铝瓶盖。我耐心地看着那些气泡消去，只剩下些许的可乐液体。

深棕色液缓缓盖过视野，肆意蠕动着什么，随后落入瓶子里，噗通一声。

这是周围的黑暗气息，有了意识的黑暗气息。

我瘪了瘪嘴，指尖凝聚力气将它们意识抹灭，晃晃瓶子，听着里头叮叮啷啷的声音，觉得头皮发麻。

这瓶可乐是不能喝的了，我平静地叹了口气，将可乐扔进了垃圾桶里。再抬头时，凛冽如寒冬的圣洁气息不加掩饰，大大方方闯入了属于我的地盘。

即使化身成为了人间体，他的眼睛里还是看不见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得看不见底，又惹得人无端遐想。

我随意翘起二郎腿，靠着沙发，朝他浅浅一笑，“诺亚，好久不见。”

他淡淡颔首，眼神由上到下扫视了我一圈，平静开口:“好久不见，祝之上。”

作为宇宙第一道光，诺亚肩负比我更重的职责，每一个宇宙，每一个星球，每一个文明都在某个阶段虔诚地祈祷着他的帮助，他也无法拒绝。

所以当他来到我面前时，我第一个反应是地球在求救。

我本该感觉到一丝丝愧疚，但心如止水，涟漪不起。

“诺亚大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路过而已。”

诶？

我愣住了，抬头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企图看出一丝变化来，但奈何诺亚就像是面瘫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真的路过吗？

我不信。

他比谁都要忙，不可能无缘无故路过一颗星球。我手指轻轻敲着冰凉的沙发扶手，细细思索起各种原因来。

“是因为这颗星球吗？”我挑了个最官方，也最有可能的原因询问他。

“不是，这一颗星球暂时还不需要我的帮助。”诺亚眼神微亮，坚定地看着我，“你有能力守护这颗星球。”

哦？不是。

那难道是因为……怜？

我轻挑下眉:“难道是因为……怜之上？”

难得的，诺亚脸上出现一丝波动，不擅长撒谎的神明选择不应答，却在犹豫半晌后轻轻点头。

“但我觉得不需要寻找她了。”诺亚道，“她不会离开你的。”

“确实。”我忍不住笑了，毕竟怜那人睚眦必报，我阴了她那么一回，她肯定要阴回来。

“她是到地球了吗？”

“是，在很久之前就回来了。”

“可是……我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

怜的气息很明显，也很霸道，一旦我主动放开神思去探查周围的气息，独属于她的气息总会压过别的气息一头。

“她的气息已经与你融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诺亚淡淡的一句话吓得我手一颤。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发现……”

“在怜之上继承人存在的那一刻，你们的气息就已经融合为一体。”诺亚微微歪头，“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

我沉默了，因为我一直认为怜还在宇宙之中，而没有回到地球，自己身体气息的变化也没有主动去注意。现在我放缓呼吸，一点点深入自己身体，才发现正如诺亚所说。在温暖的能量之中，混杂着一股冰冷的能量，就像是阳光中缓缓落下的雪，初次感受时是阳光的温暖，再感受便是冷入骨髓的寒。

怪不得——我的神性和人性已经合为一体，不分彼此。也怪不得我会踏入那一颗堕落的星球，原来是怜的能量的指引。

一阵关门声打断了我的深入，我皱眉抽回神思，就看见诺亚皱眉看着我:“你留着黑暗气息？”

“……嗯。他是我宿敌的爪牙，但诺亚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他现在还有用。”

既然身为烈龙的爪牙，他自然会知道烈龙的踪迹。我在早上与他交谈的时候，就已经往他身体里投放了属于我的标记，会溶于他的血液里，借着黑暗气息的掩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告知于我。

诺亚也没再怎么说话，只是点点头，大有都随我的意思。之后他便在我眼下化为一道光消失。

烈龙在吞噬地球原本纯粹的能量，我自然也不会做事不管。地球赋予我肉身，肉身上的纹路都是地球的血管，烈龙能把他们与黑暗气息同化，我也能催动光明气息吞噬黑暗气息。

夜幕降临，黑夜是烈龙的主场。

许多战士都返回了我家，一些较远的战士便选择就近休息，用光屏联系大部队。

陈心仪醒来看见一屋子陌生且带着伤的人时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拉着我压低声音颤颤巍巍询问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我被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此次，银十字也来了不少护士，治疗起来很方便快捷。

刚在小护士手下治疗完伤的父亲看着我不言语，狮子般的瞳孔迸发着让人胆怯的气场，即使他是我父亲，每每看见这种眼神时我都会吓住，气势都弱了一截。更别说站在我身边的陈心仪了，她悄悄挪动步伐，将大半个身子藏在我身后，企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还不忘压低声音跟我吐槽:“在手机里根本看不出这种吓死人的气场，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谢谢，我怂了……”

我勉强压着扬起的嘴角，整理了下表情，乖乖喊了他一句“爸”。

他冷哼一声，周围的小战士们都悄悄闭了嘴，大气不敢出。

“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啊，生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我发那么多条签名也没有回应，怎么？是阿斯特拉他们宠你宠得太过了吗？”

“主要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告诉长辈们。”我深吸口气，“至于签名，我实在不知道，我在生育那段时间，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

“好了好了雷欧，”爱迪老师拍了拍我父亲的肩膀，向我投来一个让我安心的笑，“情有可原，人也没事，就不要生闷气了，现在重要的是黑暗气息的封印。”